书院，孩童读书声充耳，陈平安站立良久。
直到那温润如玉的夫子齐静春站在他面前这才双手恭敬奉上：“先生，你的信。”
“嗯。”齐静春淡淡一笑：“你兄长的画一向卖的很好，足够供你念书了，看得出你会是个热爱读书之人，为何不来书院读书呢？”
陈平安道：“兄长说，人生难得白纸一张，书上的知识再有道理，也是别人的思想，他说希望我能走出属于自己的路，拥有属于自己的思想，书读与不读，全在两可之间。”
“哦？”
齐静春看了一旁的陈岁年一眼，又对陈平安道：“既然全在两可之间，那读上一读，也并无不可，你又为何不读？”
陈平安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我想，既然是在两可之间，那不如把空闲的时间，拿去多赚些钱...”
“哈哈，你这小子，倒是会过日子呢。”
说着，齐静春看向陈岁年，莫名其妙的问了句：“你是个很有自己想法的人，我想问问，你觉得人性本善，还是人性本恶呢？”
儒家内部有三四之争，老三和老四，就是在争论人性本善，还是本恶的问题。
齐静春这一脉，便是后者。
闻言，陈岁年脱口而出道：“任何事物都具备两面性，怎么说都对，同时也怎么说都错，每一种声音出现的同时，都会被另一种声音淹没，所以在我看来，纠结于人性本善还是本恶，没什么意义，本质无非是教派用来聚拢信徒的手段罢了，当一方胜出后，获取对方的信徒，获取根本性的利益。”
“你问我人性本善，还是本恶，我只能说哪一方把另一方打死了，彻底吞没了另一方的声音，哪一方就是对的，毕竟，定义永远是胜利者才有资格赋予的，不是么？”
霎时间，天地变色，风云激荡，小镇的上空惊现非常之景，齐静春周身劲气鼓荡，隐隐有一股焚天怒火在升腾。
但也仅仅是数个呼吸，一切烟消云散。
“生气了？”陈岁年问。
“嗯。”齐静春坦然的点点头：“现在，气又消了。”
陈岁年说本恶跟本善都无意义，等于直接否定了两脉，又将其与所谓利益挂钩，齐静春自然一时难以接受。
但仔细想想，陈岁年的话虽然不能说全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可取之处。
“你，很好。”齐静春赞叹道：“真想知道你都经历过怎样的思想洗涤，竟能，也竟敢不假思索的说出这一番言论。”
齐静春指的经历，自然是陈岁年这位拥有宿慧之人的前世。
只可惜，或许是因为金手指的缘故，导致齐静春根本无法推算出他的前世今生。
“得罪了，先生，方才有失言之处，还请海涵。”陈岁年作揖。
“不得罪，是受教才是。”齐静春的笑容里多了几分释然，一只龙毫笔自学堂飞出，漂浮于陈岁年的身前：“你很喜欢画画，这只笔我也偶尔用来作画，便送与你了。”
...
刚刚天地色变，小镇中的不少强者都察觉到是此洞天内的圣人发怒了。
尽皆猜疑起来，究竟是何人，能引的圣人一怒？
“算命啦，大凶之兆！算命啦，大...”
算命摊前，陆沉正不时吆喝着，见天现异象后，双目微闭，掐指一算，不禁摇头扼腕。
“阴阳之道，正反皆对亦错，此子与我道教有缘啊，还能在这骊珠洞天内修炼至武夫第三境，不凡，不凡，只可惜本命瓷碎，福薄缘浅，将来成就有限，且如今已现夭折之相，否则倒是可入我门来。”
......
陈岁年在得到了齐静春的赠笔后，道了声谢，便和弟弟一起离开了。
“哥，我今天才知道先生他这么厉害，竟能让那笔飞起来，原来他是仙人！”
陈平安兴奋道：“仙人送你的笔，肯定就是仙物了，哥，咱家这也算有了可以辈辈相传的宝贝了呢。”
弟弟明显比哥哥更开心。
陈岁年笑了笑：“这笔定然不凡，不过我倒是希望它永远传不下去。”
“为什么啊？”陈平安问道。
这时，一个扛着扁担的男子正好路过，哈哈一笑道：“你哥哥要是能得长生，这笔不就可以永远不传下去了？你这兄长，志向可是不小呢。”
长生么？
陈平安没有多想，那种事太不着边际，他反而被男子篓中的一尾金色鲤鱼所吸引到了。
“大叔，你这鲤鱼金灿灿的，真喜庆，能不能卖给我呀？”
那人面露难色道：“这鱼我本来是想留着自己吃的...”
陈岁年微微抬头，在波动感知之下，感知到了那人的脸。
这看似平凡的卖鱼汉子，正是有着武夫九境实力的强者，李二。
“你想买的话，给多少钱呢？”李二问。
陈平安正准备说话，陈岁年将一两银子塞进了他的手里。
“连鱼带篓外加扁担，都要了，这钱足够买一尾鱼了吧？”
说着，陈岁年直接扛起鱼篓转身就走。
刚走没两步，一个小钱袋被一名老者丢在了地上：“我出十两。”
那老者身边还站着个华服少年，正是大隋的皇子，老者则是保护他的太监。
两人皆是为寻机缘而来。
陈岁年鱼篓中的那尾鱼，也是小镇五大蛟龙之一。
李二看了看地上的钱袋，又看了看手中的一两银子，对老者道：“钱货已经两清，那鱼现在不是我的了，你想买，找那孩子吧。”
老者眉头微皱，看向陈岁年：“十两银子，鱼给我。”
“不够。”陈岁年道。
他福缘浅薄，这蛟龙机缘握不住的。
陈岁年注定要走上剑修之路，而剑修本身就是吃钱大户，之所以快速的提前买下蛟龙，就是为了狮子大开口狠狠赚上一笔。
“嗯？”老者眼中迸发出一抹不耐的戾气，正要发作，却被一旁的华服少年给拦住了。
“吴爷爷，夺人机缘，因果总是要还的。”少年小声道，旋即从怀里掏出了一个钱袋，朝陈岁年丢了过去。
“这是一袋金精铜钱，够买下你的那尾鲤鱼了吧？”
“不够。”陈岁年摇摇头：“得加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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