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美回到织乌苑之后便把自己房间的灰烬都收拾干净,又给鸟架的食盒添了点水粮,囫囵的吞了几口饭便匆匆躺到床上歇息着,恰逢这几天织乌苑休沐,给皇上绣的画也交上去了,不免有些贪睡,刚沾枕头就发出绵长的呼吸声。
一觉醒来房间里的阳光已经不见,不免有些清冷。阿美揉了揉惺松的睡眼手掌放回枕头底下的时候挨到了前几日压着的信件。一直忙着没看都忘了还有信件的事情,掏出信件展开来看,娟秀的字迹昭示着信件主人是一位婉约清丽的女子。只见信上写着“阿蛮,好久不见,我将商铺开到了苍城,一路走来多亏了我们的坚持,你有空一定要来看看我新开的茶叶馆还有花草坊,若是觉得疲倦了,记得来我这里问一下沁人心脾的花香哦。义姐冷心蕴”阿美心想这自己一个人醒来感觉还怪孤寂的,便起身拾掇一番出门去了。
惜清坊内,一名身着粉黄襦裙碧青色披帛的女子正在拨着珠盘,雪白的手指与漆黑的浑圆珠子穿梭嬉戏,一页一页翻动账本,未几便合上,咳了一声,“伙计们,这几天灵花灵草的收益不错,毕竟只照着农书照养便是,市面上的价格我们也都是一样的,质量的名声打出去了便立下了拢住客人的基础。但是,我们的茶叶,可不要因为你们的固执古板而错失良机,分那么多那么细我都替你们累的慌,我不是不允许你们分门别类,只是在这经商上,是不是要和商业亲近一下?即日起,茶叶用中等耗时少的统统按批生产买卖,其余珍贵一点的卖给酒楼王公贵族他们,多涨些也无妨。”看着是颇有经商经验,一番雷厉风行使得众人哑口无言。
阿美走到长街末端,比之喧闹的中心似乎冷清了不少,但也不至于门可罗雀。首先引入眼帘的便是门前的一幅对子“我定历数,人告其心。敕身齐戒,施教申申。”一下子便看的阿美头疼,看到心字便后怕起来,前两日莫名的心紧难受,看不懂便作罢,抬脚跨过门槛去找冷心了。不曾想,这间房子处处是字画,又看见一幅画着杋树的画上题着“流星陨,感惟风。尔归灵,怃怀心”,阿美拍拍胸脯感叹道这字画不能看了,全是心。要不是义姐的名字里有心字,这字画是一眼都不想看的,想来是义姐用自己的名字作的。
“冷姐姐,我来了。”
“哎哟,大忙人可算来了,快进来坐着,我给你沏一壶刚采摘的玉前龙井,香着呢。”说罢上楼取来一套琉璃茶盏,打开锁着的柜子,伸手去够放在最里端的一小壶茶叶,拿出来便紧紧握着生怕摔了。
阿美盯着那几个琉璃杯子,被上面繁复的牡丹花纹弄得眼花缭乱,杯盏碰撞间发出悦耳的声音。“姐,这杯子得好几十两金子吧?”愣愣的看着冷心蕴一整套泡茶动作如行云流水般,刚接过杯子就闻到一股细细浓郁的清香,入口回味悠长,甘甜的味道缠绕着舌头生出些许的津液。“这茶确实不错,姐你不是一直卖花草的吗?怎么突然想起要把茶叶做大?”
“因为茶叶也是灵草的一类,可以做药。”冷心蕴用指尖描绘着琉璃杯上的纹路,神秘莫测的朝阿美笑了一下,“你猜我这几天碰上谁了?一位贵客。她喜欢侍弄花草灵药这些的,经常来我这里进货炼药,我一点都不敢怠慢疏忽,硬是逼着花农们精进,她也是跟我们签了货契还投了一些银两说是要制药,以后我们这儿的灵草就一直跟她卖。”
阿美听了嘴角都快咧到耳后根了,“那感情好哇,灵草这块儿你是不愁没人来买了。那人是谁啊?出手这么阔绰?”
冷心蕴咳了一声,凑到阿美耳边遮住嘴巴,“是八公主芾栀田,不过刚才你还没来的时候,她来过这里,脸色不大好,我便问了一下,她只说是被皇兄的谆谆教诲感悟了,以后要勤理内政,我猜是渎职被训了。八公主这人太过好动,坐不住似的,刚来我店里的时候总是毛毛躁躁,差点毁了我的字画。”
“芾栀田?那肯定是渎职了。”阿美闻言心里有些激动,孟极就在芾栀田的封地,那岂不是有了线索?“姐姐,她走的时候有说还会经常过来吗?我想见识一下这位活泼的公主。”
正说着,前厅传来一阵玻璃碎裂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谈话,冷心蕴理理衣裳便要出去查看。只是还没来得及走出一步,便听得一阵嚷嚷“你们掌柜的是谁?出来,做的药吃着病不见一点好转还加重了,哪里来的奸商竟敢卖假药!”
阿美跟冷心蕴对视了一眼,便跟上去一同查看情况。只是阿美刚出去,吸引住目光的不是那个叫嚷的人,而是那个在背后默不作声的人,手腕还带着箭头手链,戒备心顿时升起。这两个都不是善茬,伸手拉住冷心蕴的手往后挡了挡,“你又是谁?不分青红皂白的诬蔑在芦部可是要入狱的。你可有证据?”
“我不是找你的,边儿去。这不是冷掌柜吗?怎么,你的回头客都不认得了?我叫刘璨星,你的账本上实实在在的记着我的名字,想赖账不成?”腰间别着的野鸡尾羽随着话语张扬的晃荡来晃荡去,活脱脱一个耀武扬威的大公鸡。
冷心蕴沉下嘴角,步履款款的走向账房,拿出账本查阅,倒也的确记过两次名字,一次买了石斛,第二次就是药物了。“刘璨星,我们这花草铺的药物并非包治百病,只是各有特色性状不同,你想要什么便买什么,我们的大门对你永远是开着的。可是,要说治病,你穿两条街道右转就能找到医馆,来这里撒泼打滚干什么?”
“我不管这些,你就说这药是不是一点用都没有吧?”
阿美对围观的人群说,“各位,散了吧都散了吧,他可能脑子有毛病,看病不去医馆来灵草馆。”刚说完便关上大门插上插销。看了看,依旧对沉默的那人有所忌惮,“来人,把这只鸡架出去,从后门丢走。”挽起袖子便要压住刘璨星的肩膀,可惜被刘璨星躲了过去,只把他腰间的羽毛拽了下来。
松手丢到地上,仿佛挨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等闹事的两人被抬走清理了屋子之后,冷心蕴用手指在阿美手心勾了勾,“阿美,谢谢你解围,这药丸制品没治好我还真有点慌,得跟公主说一下。”
“这倒不要紧,他不是来找你说这药的事的,他纯粹是被人派来闹事把你铺子的名声搞坏的。哪里还忍这种无理取闹的客人,你重视客人也不必重视到这个地步。我今天晚上留在这里,看看那位公主怎么说。”阿美磨了磨牙齿,回头看向略微有些丧气的冷心蕴。
芾纶拿着一件衣裳走向芾栀田的住所,一低头只见和她一起栽种的那株女草蔫蔫的,朱红的草尖快要垂到地上,连忙唤芾栀田出来,“幺妹,这娃草怎么蔫巴了?你不看着点吗?”
“呀!这怎么回事?我记得这草差专人照料的,每天一瓢清泉水,两日没注意便成这样了。”芾栀田心里慌的一时间忘了照料女草的人是谁,连忙从后山舀了几瓢水浇上,叶子上的水珠在夕阳的照射下衬托得女草越发养眼。
“之后你把那人教训一番,以后可不能不浇水。”芾纶转身提起放在托盘上的薄衣,“这件薄纱长裙是我挑选的一种可以映照光线的料子,即使在月光下也能发出星星点点的光芒,就是容易皱,得时常熨烫。穿上去光彩照人,想着你喜欢,便给你做了衣裳。”
“好看,太好看了。谢谢长姐,那我就送长姐一件玄铁甲胄吧,还有我近日种的檀木柘木,都一并砍了给你做了两支红缨枪,阿姐,你看我对你好吗?”芾栀田嬉皮笑脸的凑到芾纶面前,依旧是吃了一记脑瓜嘣。“乖乖读书去。”
一笑一闹间已是到了黑夜,芾纶在庭院中就势舞枪,劲瘦的身材将沉重的枪棒挥出厉厉风声。芾栀田读着兵法看着英姿飒爽的长姐竟不觉得困倦,甚至逐渐领会了其中的要义“故三军之事,莫亲于间,赏莫厚于间,事莫秘于间。。。”
而就在院落墙角,一个黑影握着瓢子一动不动默默观察着这一切,月光从树叶缝隙透出斑驳的光点,照的那人颈项上的箭头寒光闪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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