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停了,灯笼又晃了两下慢慢耷拉下来,终于在这个死气沉沉的寒夜里归于平静。
对面的男人看着她身后某个位置,嘴唇不自然的抖动着,眼神惊恐的闪烁不定。
魏嬿婉皱着眉头扭过去飞快扫视一圈。身后漆黑一片,光线微弱只能照见一点路。
“您……”回过头来男人却紧紧闭上眼睛,门也“吱呀”一声完全打开了。
等看清面前的东西,她顿时睁大了眼睛。
他哪是什么活人啊,脖子以下分明空空如也。
魏嬿婉脑子里立马出现一副画面:这个人被一把大刀自下巴以下半寸的位置齐刷刷切开,身子扔掉,只剩下孤零零的一颗头。
它此时正趴在门口放的一张高桌上,掩上门,看着跟个完整的人一样。
难怪她一直觉得有哪儿不对,这人头一直就只露出来一张角度奇怪的脸,肩膀和手全都没出现过。
突然,人头不知为何从高桌上滚落下来,正好落到她手里端的托盘上,闭着眼睛不再吭声,平静的像是已经死去多时。
原来“夜宵”就是他自己。
魏嬿婉拼命压抑着手抖稳稳的接住。她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她刚才竟然跟一个死人头说了半天话。这个世界简直太癫了。
那人头面对着她,从她的视角能看见他的脸,让她总觉得他会突然睁开眼睛,或者狠狠咬她一口。
她不自觉的把手往旁边错了错。袖口放的怀表却因为这个动作“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听声响好像是摔成了几半散落开了,魏嬿婉愣了一下就没去捡。
黑暗中,她端着手里的人头慢慢往回走。??????
……
纸人攥着一把纸刀,从桌上那个光秃秃的脑袋顶上切下去。
没有预想的坚硬的触感,它手上的纸刀格外锋利,切骨头竟像是在切豆腐一样,轻轻一转,整个头顶便被削下来,露出里面晶莹的脑子,再提起水壶往上一浇,动作一气呵成。
小阿哥眼里闪着贪婪的光,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他早就等不及扑上去大快朵颐,魏嬿婉看着他的样子感觉胃里直犯恶心。心里暗骂这群鱼肉百姓的封建贵族,活的时候吃人,变成鬼物竟还要吃人。
死人脑子的腥臭气被开水一浇飘散了整个屋子。她快要吐出来了。
那小鬼拿着个长柄银勺一下下把脑子挖的干干净净,勺子刮在头骨上发出难听的“咯啦”声,让人听得脑子发痒。好像是在刮她的脑子一样。
死人脑袋还闭着眼端端正正的放在盘子里,只是却慢慢变成了个空壳,活像个被挖空的半拉西瓜。这回它应该再也不能骗人了。
小阿哥舔舔嘴角红白相间的脑浆,满足的放下了勺子。
“你在想什么?”
阴恻恻的声音响起来,吓得她一激灵。
“奴婢在想阿哥实在该歇息了,明儿还要去上书房呢。”
小阿哥打了个哈欠,嘱咐到:“等到了寅时一刻你要准时把我叫醒。”说完竟真的去休息了。
魏嬿婉给他放下床幔。
他躺在床上,闭上的眼睛却突然睁开,眼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冲着她咧开嘴:“要是在那之前把我吵醒了……就把你也杀了吃!”
魏嬿婉低眉顺眼的道了声“是。”
她可不会把这句话当成一句平常的威胁。这小鬼一定会说到做到。
她心里暗自琢磨,这个宫殿古怪的很,大门紧锁,四处也都有纸人侍卫把守,根本出不去。
整个宫里除了她自己和床上那个小鬼,剩下的全是些会蹦会跳的纸人。除了……她看向桌子上放的半拉空脑壳。
她在夹道上碰到的那两个拉板车的纸人,应该就是在运送他的身体吧?
魏嬿婉心里一寒。这个人可能和她一样,困在这儿出不去,犯了错被杀了吃。
只是,即使是身为这座宫殿的主子,这小鬼应该也是不能随便杀人的,不然早在昨天她拒绝了那个游戏后他就把她给杀了。
看来是有什么规矩拘着,她只有犯了这些规矩才会出事。
换言之,这里的鬼要杀人必须要……流程正规。而今天的规矩明显是:寅时一刻前不能把他吵醒。
她这么想着突然想到把她这些猜测记下来,便顺手掏出怀里的小册子。
魏嬿婉叹了口气,手边没有笔,何况,这册子原也写不上什么东西。真是浪费了这一沓白纸。
她百无聊赖的翻看,突然却愣住了。
原先空白的册子竟有一页平白出现了满满的文字。
在标着“南三所宫规”的那一章节里,有一页密密麻麻都是黑笔写的字,看着和前后的空白格格不入。
开头用较大的字体书写着:
“二:膳房没有人值夜班,若是有,请不要相信他的话。”
后面则是密密麻麻的蝇头小字,写的大致意思是每日子时三刻,会有施刑纸人将食材砍去头颅,尸体经东南侧角门送出,头颅放置膳房窗台上等待宫女来取。
头颅若是不在窗台上,就会假扮活人骗人进门,进去膳房的人则会和他一样变成食材。
最后还详细的列举了人头骗人的几种方法。
她顿觉后背发凉,这不就是自己刚经历过的事么?
……
堂屋角落放着一台一人高的西洋钟。现在是凌晨一点十五分,距离叫小鬼起床还有两个小时整。她打起精神盯着门口。
外面有几个白影在陪她上夜,也是一动不动的站着。
屋里静的能听见指针滴滴答答的声音。转眼间时针指向已经过了“Ⅱ”。
魏嬿婉揉揉眼睛,怪了,她本来已经做好了今夜要应付些妖魔鬼怪的准备,外面却一直都很平静。难道她猜错了?这小鬼真是随口说了一句?
她困的眼睛也快要闭上了。
“咚咚咚”。
急促敲门声在平静的夜里乍响,她一激灵清醒过来,起身的同时下意识去看床上的小鬼。
小鬼眼皮子颤动几下。不好!
魏嬿婉三步并两步冲到门口打开门,止住了敲门声。
门口静静的站着个端着盘子的纸人。魏嬿婉有些惊讶,竟是跟她同屋的纸人姐姐。
“姐姐,你差点害死我了。”她小声叹了口气。
纸人姐姐端着个托盘一动不动,托盘上放着两个茶盏,一杯是茶,一杯则是白水。
现在阿哥都睡熟了,肯定不是上的茶。
“你是给我送的茶?”
纸人姐姐还是面无表情的,看着有些呆。
魏嬿婉笑一笑,向她道了声谢,心里涌现出一丝微妙的感觉。
纸人姐姐人还怪好咧。
她接过托盘打发走了它。看着这一杯水一杯茶。纸人姐姐是送茶来给她提神么?
看着又不像。
她犹豫了一下,还是端起那杯绿茶抿了一小口。但眼见是泡的茶水,却出乎意料的没什么味道。
她又端起另外一杯白水尝了尝,这杯倒是泛着浓郁的茶香。
魏嬿婉皱着眉头看着两个杯子,这是什么意思?
外头天还是漆黑一片。钟表上时针已经过了“Ⅲ”,床上的小阿哥还睡的香甜。他闭上眼睛,大头埋在被子里,看起来倒有些像是个正常的孩子了。
她站在旁边眼睛紧紧盯着钟表,打算等时间一到就立马叫起床。这小鬼说的是三点十五分,她可不敢赌一赌这是不是个文字游戏。
分针一点点挪动,慢慢转到数字“Ⅲ”上面。
魏嬿婉探下身子准备开口喊他。
“阿……”
未出口的话却突然卡在了嗓子里。
她眼睛瞪大,心跳加速,终于想明白了纸人姐姐藏在杯子里的话。
眼睛看到的茶水不是真的茶水。
现在万一不是三点十五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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