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国的爵位体系中,公、侯、伯、子、男,五级并立,男爵作为末等,是终身享有的荣誉,但并不传子,一旦去世,这份荣耀便随风而逝。相比之下,世袭贵族的传承则更为持久,比如罗斯·查尔斯勋爵,其爵位将在他身后由长子路易斯继承。
然而,鲁尼一世国王已无心恋战,急欲结束这场朝会,于是,在他微妙的暗示下,富凯伯爵主持了一个简短而庄重的册封仪式。当国王的宝剑轻轻敲击在杜克肩头时,杜克正式成为圣克洛伊王国的男爵,并被赋予了王国军事总指挥的重任——军团长。
理论上,杜克接掌了军事大权,但实际上,副军团长德拉特、十名纵队长以及上千王国士兵,并非他一句话就能调度。在这个世界,江湖不单是刀光剑影,更是人情世故的交织。在个人实力未达巅峰之前,世俗的规则往往是最锋利的武器。无论是法律条文,还是约定俗成的习俗,无人能够置身事外。但圣克洛伊王国的旧规过于陈旧,不利于杜克的宏图大志,他决心清除积弊,重启新篇。
册封仪式结束后,按常理,杜克该前往军营报到,以新官上任的姿态树立威信,尽快收拢纵队长和士兵之心。然而,他却出人意料地与查尔斯并肩而行,两人谈笑风生,仿佛忘年交一般。
“如今,人们恐怕都会认为我是你的羽翼了。“杜克半开玩笑地说。
查尔斯回应道:“如果你愿意与我携手,自然是再好不过。“
杜克又打趣道:“这是招降吗?“
查尔斯未作直接回答,转而问道:“接下来,你有何打算?男爵大人,仅凭军团长的头衔,可无法真正拥有王国军团。“
杜克哈哈一笑:“或许,共享酒肉,吹吹牛皮,按时发饷,如此而已。“
查尔斯身形微顿,杜克的话虽糙,理却不糙。赢得人心的方法简单,但能真正做到的却寥寥无几。
告别王宫,查尔斯登上华丽的马车前,留下一句意味深长的话:“国事复杂,远超你想象,人心善恶交织,构成了今日的圣克洛伊。没有我,国家不会是这样,但同样,没有我,只会更加混乱。“
马车在贵族区的街道上疾驰,无视一切阻碍,贵族们纷纷避让,有的甚至被撞倒在地,面对宰相的马车,他们只能暗自咒骂,随后起身,继续接受命运的摆布。贵族的屈辱,何尝不是平民日常的写照。
阶层之间,天堑难越,即便在同阶层内部,权力的争夺也永无止境。
杜克目送马车远去,轻声低语:“人心若朽,换之即可,勿自视过高。“他心中暗想,“这艘破败的巨轮,需一名巧匠拆解重构。“
在一座古朴的灰色石砌官邸内,前任军团长德拉特正忙于打包,准备搬离。数十名亲卫一边帮忙,一边表露忠诚:“军团长,您永远是我们的领袖!“
“等那个杜克来,我们让他好看!“
“军团长,无论您去哪儿,我们誓死追随!“
德拉特面色阴沉,手下们的聒噪令他心烦意乱。降为副军团长后,他学会了隐忍与克制。
“你们是我最忠诚的部下,我交给你们一个任务,密切监视杜克,一旦发现他有不轨之举,立即向我报告。“
亲卫们连声称是,誓言推翻杜克,助他重归高位。
副军团长的职责仅限于辅佐军团长处理军务,调动兵力需军团长批准。这些亲卫是他一手栽培,却也无法违背制度。更重要的是,杜克背后有查尔斯撑腰,德拉特不敢轻举妄动。在王宫中,他曾有机会,但经过深思熟虑后,选择了放弃。
如今,如同丧家之犬的他,决定去找查尔斯问个明白,为何突然将他抛弃。
夜幕降临,杜克带着一行人来到军营附近的官邸。本以为夜晚官邸空无一人,岂料刚推开门,数十名整装待发的士兵排列整齐,手持鲜花与横幅,高呼:“恭祝杜克大人荣升军团长,热烈欢迎您的到来!“
杜克无奈地笑了笑,示意马龙、佐德等人退后,毕竟他们仍是王国的通缉犯。
“你们还未下班?“
领头的纵队长,一脸麻子,小眼精明,高声回答:“未得军团长命令,我们不敢擅自离岗!“
杜克笑容满面,这马屁拍得恰到好处,令人心旷神怡。
他审视众人,问道:“这里共有多少人?“
麻子脸大声回应:“回禀军团长,我们这里有五十人,另外五十人在王城内巡逻。“
所谓的王城巡逻,其实仅限于贵族区,若计入平民区,这百来号士兵实属杯水车薪。
杜克略加思索,从怀中取出一叠贝利,数了数,分作两份,说道:“这里共有一百万贝利,你们一百人平分。“
新的一天,阳光初照,杜克在适应了军团长的新身份后,便召开了首次晨会。两位纵队指挥官及百余名士兵,整齐划一地站立于军营训练场上,聆听杜克略显生涩却诚挚的讲话,度过了一个轻松而充满希望的早晨。
“归根结底,我关注的是事务而非个人!只要你们全心全意工作,我便会为你们争取福利,而我的首要任务,就是提高大家的薪资!“杜克的话掷地有声。
训练场上,掌声如潮,士兵们真心实意地鼓掌,表达着内心的激动与期待。
会议结束后,每一名士兵脸上都洋溢着激动与兴奋。若杜克真能提升他们的收入,美好的日子仿佛就在不远的将来。
“嘟噜嘟噜嘟噜!“
办公室内,电话虫的鸣叫打破了宁静。杜克接起电话,另一端传来了拉杰夫的声音。
“船长,我们在难民聚居地附近抓到了几个间谍,是路易斯的手下。“
杜克预料到他们迟早会追查到传播报纸的源头,只是没想到速度如此之快。
“我会让人密切监视查尔斯,一旦他们有所行动,我会提前通知你。“
“明白,船长。“
拉杰夫并不担忧查尔斯会直接出兵,最多是小规模的侦查,这种程度的事他自能应对。但有一件大事,必须向杜克报告。
“革命军?!“
杜克颇感意外。在圣克洛伊王国,虽有打着革命军旗号的反抗分子,但都不成气候,并非真正意义的革命组织。
据拉杰夫所述,几名为首的革命军成员在凌晨时分访问了难民聚居地,与金拱讨论了集结王国所有难民力量,共同推翻鲁尼一世统治的计划,却被金拱拒绝了。
对金拱而言,所谓拯救国家、推翻暴政不过是空话,远不及他的私人享乐来得重要。况且,难民聚居地的实权并不在他手中,他不过是个前台傀儡,乐得清闲,不愿多惹是非。
“有他们的联系方式吗?“杜克问。
拉杰夫回答:“他们留下了联系方式,船长你看。“
杜克手指轻敲桌面,沉吟片刻后说:“如果他们有能力联合全国的难民势力,就有合作的价值。你尝试与他们接触,视情况提供帮助。“
“是,船长。“
杜克再三叮嘱要注意安全,确保报社正常运作,及时发放工人薪资,随后挂断了电话。
杜克手握近三亿五千万贝利的存款,发放薪资完全无忧。经历过前世辛酸的他,渴望在这一世享受按时发放工资的喜悦。
当天,杜克一边熟悉军务,一边探索王国军队的运作机制,随后召集了马龙、马赫迪耶和赞高,一同离开了官邸。
查尔斯的行动迅速,尽管“真假天龙人“的舆论暂时压制了他,但这张牌还未到使用之时。若查尔斯找到应对之策,必将倾全国之力,迅猛反击。
不久,马龙引领杜克三人抵达了财政大臣富凯的宅邸。相较于查尔斯的城堡,富凯的住宅只是一栋简约的三层小楼,附带一座小花园。
在赞高的催眠术下,两名守卫毫无察觉地将他们引入屋内。
卧室里,富凯正挑灯夜读《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
房门轻轻开启,富凯皱眉欲责问何人如此无礼,却见昨日觐见国王而不跪的杜克出现在眼前。
他心头一紧,惊诧之余怒斥道:“大胆狂徒,怎敢私闯民宅,简直无法无天!“
杜克淡然道:“非闯,乃由你的守卫引入。“
富凯猛地起身,愤慨道:“守卫未通报,怎可能擅自放入,还是在我卧室!“
若知真相,富凯定会气得七窍生烟。
杜克笑道:“看来你并不愚蠢。“
富凯怒极反笑,斥责道:“杜克男爵,你可知自己在做什么?七年以上十五年以下的监禁,甚至烙上奴隶印记……“
杜克笑中带讽,打断道:“不必说这些无关痛痒的话,我是来谈正事的。“
富凯咬牙切齿,声音低沉:“查尔斯的爪牙,与我有何可谈!“
赞高暗自摇头,心想这富凯真是不知好歹,若范奥卡在此,富凯恐怕早已身首异处。
杜克面不改色,依旧轻笑道:“那你又是谁的爪牙?鲁尼一世的吗?“
“你!“
富凯怒火中烧,却又对杜克无可奈何。
杜克笑言:“你既看我不顺眼,又无力奈何我,这模样倒是有趣。但作为财政大臣,富凯伯爵,你的修养似乎欠佳。“
富凯侧过脸,傲慢至极:“杜克男爵,有话快说!“
杜克拉过一把软椅,悠闲自得地坐下,双腿交叠,双手十指交叉置于膝上。
“坐下来谈谈吧,富凯伯爵,有些事情我们需要面对面解决。“
杜克的胃口似乎永无止境,而富凯对他的鄙视也随着每一次贪婪的要求而加深。然而,正是这份贪婪,让富凯更加坚信,杜克是真的在寻求合作,而非虚张声势。
“除掉查尔斯“,这简单的几个字,如同磁石般深深吸引着富凯。杜克的寥寥数语,便让富凯陷入沉思。他内心深处,无时无刻不在梦想着将查尔斯扳倒,只是苦于无计可施。如果杜克真的能成为他的盟友……
富凯的心中展开了一场激烈的斗争:一边是彻底摆脱查尔斯的诱人前景,另一边则是对杜克与查尔斯合谋陷害自己的担忧。但杜克的一句话,却悄然间影响了他的判断:“查尔斯权倾一时,若真要对付你,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这句话如同一根稻草,让富凯心中的天平倾向了合作。最终,他决定与杜克携手,共谋大计。两人详细讨论了合作的细节,直到深夜,杜克才缓缓离去。
街道上,马龙压低声音:“有人跟踪。“
杜克不动声色:“我察觉到了,是查尔斯的手下吗?“
马赫迪耶点头回应:“极有可能。“
杜克笑问:“你们觉得,如果查尔斯得知我去见了富凯,他会如何反应?“
马龙皱眉:“你是故意让他知道的?“
杜克赞许地点点头:“正是。查尔斯留着富凯作为对手,表面上维持着朝廷的权力平衡,让国王感到安心,这是政治老手的把戏。但我这个变数加入富凯一方,平衡就会被打破。“
在一座宏伟的城堡内,一间散发淡雅香气的卧室里,查尔斯身着丝绸睡袍,端坐床沿,听取路易斯的汇报,面色平静。
“父亲,杜克去找富凯,恐怕是想联手对抗您。“
查尔斯深吸一口气,沉声道:“年轻人果然沉不住气,急于求成,哪有那么容易。“
路易斯面露忧色:“虽然暂时稳住了达拉特,但短期内我难以找到比杜克更强的人选。“
查尔斯打断了他:“国内找不到,就到国外寻;东海不行,就去伟大航道。总会有比他更强的。“
查尔斯的话虽轻松,但杜克秒杀宫本丸山的事迹,无疑提升了路易斯招募强者的难度。短时间内,找到杜克的对手绝非易事,哪怕是在整个东海。
东海之内?!
路易斯心中一动,宫本丸山乃东海二天流道馆馆主之子,天赋卓越,剑术超群。如果让馆主得知儿子命丧杜克之手?
想到这里,路易斯心中已有计较,他宽慰道:“父亲,我会尽快联络二天流馆主宫本成野,联合达拉特,共同对付杜克。“
查尔斯点头表示赞同:“我的儿子果然机智,只要保持冷静,精心策划,国内无人能敌,即使杜克和富凯联手也不足为惧。“
实力,是一切政治斗争的基石。杜克凭借自身力量,迫使查尔斯为其打开政坛大门。只要能除掉杜克,所有针对查尔斯的威胁都将烟消云散。至于富凯,不过是个易于解决的小角色,查尔斯从未真正担心过他。
只有国王,是查尔斯不可轻易触碰的底线。除非他愿意让罗斯家族背负不忠、篡位的千古骂名。
次日正午,查尔斯派遣侍卫邀请杜克前往城堡。一场精心准备的宴会,等待着杜克的到来。
宽敞的长形圆桌仅坐了查尔斯与杜克二人,仿佛隔着一片汪洋对峙。
杜克不疑有他,大方享用桌上的美食,全无中毒之忧。
几轮酒过,菜肴品尝。
在一番客套寒暄后,查尔斯放下酒杯,以热毛巾拭嘴,缓缓开口:“今日盛宴,专为杜克男爵设下,是否满意?“
杜克笑答:“老朋友间无需如此客气,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查尔斯心中暗笑,这年轻人撒谎不打草稿,谁跟他算得上老朋友?
他面带微笑,却隐含微妙变化:“听说昨晚杜克男爵造访了富凯伯爵,可是真事?“
杜克轻笑,直言:“同朝为官,自然要拜访各位同僚,增进了解,不是吗?“
查尔斯沉默片刻,突然发问:“莫非你想与富凯联手对付我?“
杜克故作惊讶,眼神中闪过一丝慌乱,恰到好处地落入查尔斯眼中。
他迅速恢复镇定,装出轻松的语气:“查尔斯公爵真爱开玩笑,富凯伯爵仰仗国王恩宠,根本看不上我,何谈合作?“
面对杜克的连篇谎话,查尔斯深知其可信度几近于无。但这种明面上的谎言,反而让查尔斯更愿意与之为敌。
“你们交谈至深夜,仅仅是相互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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