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任全身颤抖，不敢正视目暮警官的脸，生怕从他眼中看到鄙视。原本自认为正义的复仇行为，在衍钎真弦一番责备下显得十分卑劣。
“你以为只有他们为你付出了代价吗？”衍钎真弦没停下，想要一口气击垮他的心理防线。
“他们的薪水从哪来？那都是纳税人的税金！”
衍钎真弦压低声音，低头注视时任的眼睛，轻声说：“你知道你的逃避其实是偷窃、浪费了纳税人辛辛苦苦挣来的税金吗？”
时任紧闭双眼，不敢正视眼前的情景。
“你之前有没有关注过新闻报导，讽刺过东京都的警方只会浪费纳税人的资金？现在回头看看，到底是谁导致了这些？”
“不错，警视厅的警察确实显得无能，竟然被你这样的罪犯玩弄于股掌之间。你比他们聪明多了吧，觉得满足吗？”
衍钎真弦轻拍时任胸口。时任仿佛触电般猛地一颤，踉跄着退到墙边。
“他们确实不够聪明，也不够有能力。但我今天亲眼所见，他们确实在认真工作，尽力值回每个月领的薪水。”
“可是如果破不了案怎么办？聪明的人都成了罪犯，只剩下这些笨蛋做警察，你说该怎么办呢？”
目暮警官一脸为难，被人当面叫笨蛋，却生不出气来，眼眶反而有点湿润。平日里，有谁会理解他们这些刑警的辛劳，只能默默忍受。
“目暮警官难道不清楚凶手就是你吗？”
“他当然清楚！但他不能粗暴地将你逮捕入狱！他手握公众的资金，必须恪尽职守，绝不能有任何可能会冤枉你的情况发生，毕竟你也是纳税人！”
“作为警部，他必须遵守规则，不能以身作则破坏规矩，只能一遍遍勘查现场，试图找到确凿的证据。”
“现在你应该明白了，论恶劣程度，你比那位死去的社长有过之而无不及！”
时任仿佛所有的力气都被抽空，沿着墙根缓缓滑下，瘫坐在地上，默不作声。
两年来的怨恨，半年的隐忍，支撑他的信念，就是那自认为正义的复仇。而现在，这信念被贬得一文不值，甚至比报复的对象还要不堪，而且他还无力辩驳。
衍钎真弦没有质疑他复仇的决定，而是指责他的手段不够光明磊落，反而带来了一系列糟糕的影响，缺乏应有的担当，就像个小丑。
这个角度是他从未考虑过的，一旦陷入，就难以抽身。
时钟嘀嗒作响，客厅里静得连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
沉默良久，衍钎真弦眉头紧锁。日本人不是都很害怕给别人添麻烦吗？难道是因为药效不够强？必须得拿出些真本事，让他感受一下复活的公司总裁。
正当衍钎真弦思考之际，时任突然放松下来，仿佛卸掉了沉重的包袱。他俯身双手撑在地面，跪坐在那里，规规矩矩地行了个土下座。
他豁然开朗。
时任语气平缓，“您说得对，我不能逃避，这样既对不起死去的朋友，也对不起自己。”
“如果心中的仇恨值得我去杀人，那么就应该坦然面对相应的后果，否则只是一场笑话。”
“给大家添麻烦了。”
听到这些话，衍钎真弦和目暮警官都显得异常轻松，终于摆脱了困扰。
可以去谈业务了……
……可以回家陪小明了……
司机时任交待了犯罪过程，还提到了留下的罪证——一张用来控制空调的软盘。衍钎真弦脸上肌肉微微一抽，这家伙还真留着这玩意儿，不过也无所谓了，这些都不重要。
外面，暗中监视的安室透拿出驾照看了一眼。上面写着：衍钎真弦……二十五岁……
这年纪挺让人琢磨，但这个人应该不是他吧？安室透回想衍钎真弦刚才的样子，无论如何都难以将他和诸伏景光联系起来。
本来还以为两人性格相似，但现在看来，衍钎真弦的作风和表现出来的强势，就像在训斥一个胆小的羔羊。
怎么看都不是同一个人……
安室透现在29岁。四年前的某个时候，他是25岁。那时，诸伏景光和他的年龄一样。而诸伏景光在四年前去世。
看到灵车里放着的衍钎真弦的驾照时，安室透难免会瞎猜，这个数字十分敏感。因此，他完成衍钎真弦交代的任务后，立刻赶到这里，在窗外偷看了客厅里发生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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