帮贾贵妃治病的酬劳很快到账,就在十来天后,吏部调令来了,刘中升任大理寺主簿。
虽然都是主簿,但军器监主簿只是从八品,大理寺主簿是从七品上,嗯,一下子升了两级,这其实很不合规矩,大宋官场升职自有一番制度,但什么磨堪转秩,封建时代,权利就是凌驾于一切的。
大理寺,负责刑狱案件的审理,相当于后世的最高法院,在两宋时,还有磨堪官员的职责,简单来说就是,官员能不能升职,够不够资格,也由大理寺审核,那其中的油水。。。啧啧。。。
刘中登门致谢,贾似道却很不满意:“一个小小的主簿,依着我,正夫做个大理寺少卿也不为过。”
顿了顿,他低声道:“不过正夫也不要心急,做满一年,我再想法子保举你,一个六品官是不成问题的。”
刘中忙说道:“其实我并没有挟恩图报的意思,只是顾忌兄弟之情,这才送了药丸。。。”
贾似道正色道:“这个我知道,但我也要去劝劝你,正夫,大丈夫不可一日无权,否则定要让人欺辱,倘若那一晚我是丞相,他史子尹还敢多嘴么?”
“师宪兄,慎言啊!”
“自个家里,我怕个谁来?”贾似道依旧有些不忿,骂了几句后,轻声道:“正夫,你且在大理寺待着,什么都不用做。”
刘中讪讪的笑了笑:“其实我也不懂什么律法,去了大理寺,真想折腾,还不得被人笑死。”
贾似道不在乎的说道:“那些人熟背宋律还不是当个芝麻绿豆的小官,能不能升官,看的是否有人愿意提携,正夫,你就当大理寺还是军器监,点卯之后,该干嘛干嘛。”
“多谢师宪兄。”
“自个兄弟,不说客套话,而且你要真想谢我,上次的蟋蟀再帮我抓几只来。”
“这个好说。”
两宋有最出名的三冗问题,其中一个就是冗员,官员太特么多了,南宋八千万人,有超过五万名官僚,就这还没算上没入流但吃公家饭的胥吏。
一个岗位上可有两到三个人,比如知州和通判,而很幸运,刘中也是这种情况,他这个大理寺主簿,掌印,省署钞目,句检稽失,凡官吏抵罪及雪免,皆立簿,说白了,就是管档案记录。
工作有人做,钱还没少拿,陌生的环境,刘中刚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慢慢习惯了,大理寺只有三分之一的人在做事,其他就是上班摸鱼的米虫,他也随着大流加入了挖墙脚的队伍。
打卡上班,摸鱼看书,携美游玩,有时也去贾府做客,偶尔能碰到贾贵妃,随着身体的逐渐好转,她的态度变了很多,逐渐有了笑容,与刘中也有了更多的交谈。
人性的光辉和魅力,总是被不经意间闪现,虽然刘中始终保持和光同尘,不想在做大事之前暴露自己,但言语之间,偶尔流露的志向和格局,还是让贾贵妃赞赏不已。
她也始终不暴露身份,只说是贾似道的堂姐,刘中也乐得配合大美女的演出,贾贵妃虽然身份高贵,但并没有话本里的倨傲和狠毒,与之交谈,像是喝了美酒,令人无限回味。
贾贵妃入宫多年,也见识了很多文臣武将,眼光层次也高,有时一句话,刘中便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
时间很快来到了淳佑四年开春,刘中以为这样悠闲潇洒的日子还要持续半年,但没想到,一个机会猝不及防的摆在了他的面前。
“徐元杰死了。”
刘中愣了一下:“就是那位纳了君君姑娘的中书舍人?这事我也听说了。”
贾似道忍不住笑道:“就是他,这老登还玩什么一树梨花压海棠,死得好,死的妙,指定是马上风。”
刘中有些无语:“师宪兄为何对徐元杰如此之大的恶意,难道还在纠结君君姑娘?”
“那当然啦,不过这也是一方面。”贾似道夹起一块鱼肉:“此人仗着官家信任,多次进谗言,诽谤朝政,满朝文武哪个不对他恨之入骨?”
“他诽谤了些什么?满朝文武指的究竟是谁?”
“我听相熟的内宦说,他对史相和我都很不满,隔三差五就要冷嘲热讽,旁敲侧击,想让史相丁忧,先让我赋闲与临安,不得外放,你听听,这都是人话么?史相的人和我哪个提起他来,不是恨得牙根痒痒。”
丁忧,是指官员父母死后,子女按礼须持丧三年,其间不得行婚嫁之事,不预吉庆之典,任官者并须离职。
当朝右丞相史嵩之的父亲刚去世不久,按照制度,必须丁忧,可在波诡云谲的政坛,离职三年,那几乎就意味着前途尽毁。
但史嵩之也不可能装不知道,在理学盛行的年代,不孝是最大的恶行,甭说继续担任丞相,连做人的资格都会被剥夺。
所以史嵩之也上了两次请求丁忧的奏疏,但宋理宗心领神会,始终不批准,他也就只好“无奈”留守临安。
刘中听出味来了,合着徐元杰是个反对奸臣权相的忠臣啊。
贾似道拍手大笑:“死得好,今日当浮一大白。”
刘中面无表情:“我听大理寺的同僚说,徐元杰死的时候口鼻流血,指甲裂开,两臂起了黑泡,面如斗大,其形似鬼,绝不是因病暴毙,而是有人下毒。”
贾似道引进杯中酒:“管他怎么死的,反正。。。。额,等等,正夫,你该不会怀疑是我指使人下毒,杀了徐元杰吧?”
“我怀不怀疑有什么紧要,关键是官家怎么想。
贾似道脸色大变,两宋是不杀文臣的,甭管如何党争内斗,都必须恪守这条底线,北宋新旧两党撕破脸,苏轼和黄庭坚也只是反复被贬,没有生命危险,当然最后,他们确实死在了频繁委任的路上,那就另说了。
“这,这可如何是好,我是无辜的,正夫。。。不行,我得进宫,我得向官家。。。”
烂泥扶不上墙,一点定力都没有,难怪日后和忽必烈对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议和了。
刘中摇了摇头:“师宪兄,一动不如一静,你此时跳出来自证清白,反而是此地无银三百两,而且相较来说,很多人觉得,你比史相的嫌疑轻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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