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宋理宗淳佑三年,临安府。
刘中提着木笼,站在贾府前,有些感慨,转来转去,他这个穿越者还是向现实低了头。
前身也算是官宦家庭,虽然读书不行,但靠着大宋朝门荫制度,也混了个小官当,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但衣食无忧,吃喝不愁,平时也不管事,几年前还结交了一位大人物。
其实当时他也不知道对方就是日后权倾朝野,被称为南宋四奸之一的贾似道,当时老贾也是门荫入仕,刚入官场,入职军器监。
两人臭味相投,都喜欢蟋蟀,一见如故,每日流连于青楼瓦肆,老贾也是大气,他姐姐是理宗的贵妃,家里不缺钱,所以每次吃喝玩乐都是大包大揽,刘中从来没掏过钱。
不过可惜这对酒肉朋友,只维持了一年,不是关系破裂,而是老贾被姐夫皇帝器重,升任潭州知州。
说好了一起摆烂,你小子怎么突然发奋努力了?哎,其实老贾虽然门荫,但也是进士及第,比刘中的出身强了不止百倍。
此后几年,刘中还是厮混在临安,在军器监混饭吃,贾似道却扶摇直上,从潭州知州,升任湖广统领,到了今年,已经成了户部侍郎。(这个侍郎是加官,本职工作还是湖广统领,人在鄂州工作,本文贾似道出现在临安,纯属剧情需要,以后不再解释。)
一个月穿越以来,刘中知道了自身的处境和天下大势,算了算,距离大宋亡国,神州陆沉,临安投降,还有三十年的时间。
他今年不过二十三岁,就算活到六十,还有三十七年,让他在蒙古鞑子的铁蹄下跪舔七年,抱歉,做不到。
但仅凭他一个芝麻绿豆大的小官,能做什么呢?
刘中开始上书,陈述厉害,简明扼要,向皇帝,向丞相,向上级,但无一例外,全部石沉大海,根本没有回音。
想想也是,谁会想到堂堂大宋,居然就在三十年后突然土崩瓦解,太后抱着小皇帝,在临安府跪地请降呢?
刘中四处碰壁,不免有些灰心意冷,作为穿越者,历史先知,这种独自看破迷雾,见证地狱景象的感觉,让他很不舒服,孤独中带着浓浓折磨。
他打起精神,最终想到了贾似道,其实老贾人还不错,即便做了湖广统领,人到了鄂州,有时也会给他写信,回忆一下往事,吐槽一下人生,只是原主也不知道是自卑还是畏惧,很少回信,时间久了,这段友情,慢慢地也就淡了。
刘中递上拜帖,仆人接过,扫了一眼,面色微变:“原来是刘爷,您快请进,老爷吩咐过了,只要是您登门,无需禀报,立刻请到后厅奉茶相坐。”
登堂入室,已经算是相当好的朋友了,刘中心下一松,点了点头:“那就有劳了。”
“您太客气了,请这边走。”
贾似道的府邸真称得上是雕梁画栋,也难怪,这家伙就不是个低调内敛的人,他姐姐是皇帝最宠爱的贵妃,赏赐无数,后宫又没什么花销,都便宜了这小子。
很快,到了后厅,刘中安坐,他端着茶杯,酝酿着接下来要说的话。
而与此同时,贾府后花园。
贾似道虽然今年已经三十多岁,但在姐姐面前,依旧像个孩子,父母早亡,是姐姐把他拉扯大的。
“姐,官家到底怎么想的?我可不想当什么户部侍郎。”
贾贵妃年过三十,但保养得当,脸上没有一丝皱纹,肌肤白皙水润,五官精致,即使是宽大的长袍也难掩火辣的身材,也难怪理宗对皇后不闻不问,对她无限痴迷,像这样美好的肉体,谁不爱呢?
她轻声呵斥道:“雷霆雨露,俱是君恩,师宪你急什么?我知道你想去鄂州,但有些时候,退就是进,进就是退。”
贾似道讷讷不语,长姐如母,他不敢顶嘴,只能低声附和。
恰在此时,有下人禀告:“老爷,刘爷登门拜访。”
贾似道一愣:“哪个刘爷?”
“就是军器监的刘爷,您以前不是交代,他上门拜访,不得阻拦,无需禀告么。”
贾似道抚掌笑道:“是那小子啊,你们准备一桌酒席,稍后我要和他痛饮一番。”
“是,老爷。”
贾贵妃蹙眉道:“师宪,谁来拜访?你如今身份不同,已经是朝廷重臣,交际来往之人,须得谨慎。”
师宪是贾似道的字。
贾似道低声道:“是我在军器监认识的朋友刘中,他为人机敏,还算厚道。”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几年都没见了,还是小心为好,试探几句,如果此人不复当初,那就趁早切割,免得误了自身。”
贾似道心中不悦,人总是对过去的美好充满了时代滤镜,军器监那一年,他无忧无虑,纵情放荡,是人生中最快乐的时光,连带的,认识的人也是最好的朋友。
他不想失去这个朋友,也不想在朋友面前丢了面子。
贾贵妃一眼看穿了弟弟的小心思,却并不改口,在皇帝身边,她见识了太多当面笑哈哈,背后捅刀子的文臣武将,除了血脉亲人,她谁都不信。
“你们去将刘中请到这里来。”
“是,贵妃。”
不多时,一脸蒙蔽的刘中走进房内,他环视左右,看着贾似道和他身旁的女人,微微弯腰,心中一动,拱了拱手:“拜见贾侍郎。”
贾似道起身回礼,面带不虞:“什么侍郎,你我多年好友,正夫还是叫我师宪兄好了。”
正夫是刘中的字。
刘中也不矫情,其实从本心来讲,他对贾似道也没什么尊重,就是在这位手里,南宋一路血崩,直到最后大势已去,再也没有回天之力,最终神州陆沉。
“师宪兄,诶,这位夫人是?”
“额,这是。。。”
贾贵妃打断道:“妾身是师宪的堂姐,眼下孀居在家。”
贾似道嘴角抽搐,孀居在家?大姐,就你这句话,诅咒皇帝早死,咱家就得九族消消乐,你知不知道?
孀居的堂姐坐在主位?你蒙谁呢?真把别人当傻子了?
不过既然对方不想说破,刘中也不会自找没趣,他拱了拱手:“拜见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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