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送别泪眼婆娑的山本惠子后，杨帆踏着夜色回到家中，已是深夜十一点。
果然，自从他告诉老王有盯梢后，那个平日里总是准时十一点钟出现在街头巷尾摆摊的小贩居然消失得无影无踪。
多半儿，是为了避避风头先躲起来了。
说不定将来，就再也见不着面了呢，谁说得准呢？
这便是特工们的宿命，那些曾经熟悉的面孔，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逐渐从生活中淡出。
甚至在他们生命的最后时刻，你可能都不清楚他们究竟姓甚名谁。
那个小贩或许已经踏上了前往西北革命根据地的征程，或许正在军队中接受训练，准备与小鬼子侵略者展开一场真正的较量。
只是，那个在冰天雪地里吆喝叫卖的小贩形象，却如同一粒种子深深地扎根在了杨帆的脑海里，挥之不去。
“也许，我杨帆也会有这么一天……”
不知为何，杨帆突然有了一种预感。
在完成黄金运输案后，他也会投身到这场伟大的战斗之中。
老王曾经向他承诺过，会在适当的时机，让他能重新投入到一线战斗。
杨帆从来都没有怀疑过这一点，他无比期待着那一天能够早日到来。
到那时候，他就可以大展拳脚，痛痛快快地和鬼子们干上一场。
就在杨帆拿出钥匙正打算打开家门的那一刹那，心头突然一颤，像是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似的。
杨帆每天出门前，总会习惯性地将一根极小的牙签塞入门缝，有人打开过房门，牙签便会掉落到地面上。
而现在，他分明看到那根细小的牙签正静静地躺在地上。
杨帆顿时警觉起来，他蹲下身子，借着微弱的灯光仔细观察着那根牙签。
果然，房门被人打开过！
眼见那辆停靠在身后不远处的特务科轿车缓缓停下，杨帆小心翼翼地站起身来，仿佛什么事情都未发生过似的，将手放在门把手上，轻轻一转。
房门应声而开，屋内一片漆黑，寂静得有些可怕。
杨帆站在门口，深吸了一口寒冷的空气，一边轻轻脱下手中纤巧的皮手套，一边缓缓步入漆黑的屋中。
没人？
杨帆微微蹙眉，他快步走到电灯开关处，轻轻一按。
“啪嗒”一声，整个房间瞬间被柔和的光线照亮。
一切似乎都与他离开时一模一样，屋内的摆设整齐有序，没有丝毫被翻动过的痕迹。
“嗯，干得不错嘛，对方的动作还算麻利嘛……”杨帆心中暗自思忖，他知道是有人趁自己不在家，偷偷摸摸地闯进来了。
幸好杨帆有谍报系统，记忆力极佳，只需看一眼，便能发现房间中哪些地方被动过。
书架上，有几本书的摆放位置与原先有了些许的偏差；
书桌上，台灯的角度稍微有些倾斜；
还有那张他每天精心擦拭的红木茶几，上面隐隐约约残留着几个浅浅的手印……
除此之外，杨帆还会将所有重要的信息，深深烙印在脑子里，从不轻易留下任何可能对自己构成威胁的线索或物件在家中。
毕竟现在是非常时期，从事谍报工作，随时都有可能面临生死存亡的考验。
稍微有一点大意，就有可能将自己以及战友置于万劫不复的险境！
难道是特务科的人？
不可能是他们，以他们的手段，若是真的想要暗中搜查自己的家，定然会翻箱倒柜，掘地三尺，将整个房间都搜个底朝天不可。
那么究竟会是谁呢？
目的又是什么？
杨帆心中充满疑惑，他缓缓走到书架前，凝视着那些微微有些错位的书籍，脑海中突然浮现出一个人影。
为了验证自己的猜想，杨帆小心翼翼地拿起那部泛黄的民国老式电话，轻轻按动着按键，拨打出几个数字。
无人接听？
杨帆微微蹙眉，再次按下那几个早已烂熟于心的数字。
“喂，哪位？”听筒中传来一个清脆的女声，语气中带着几分警惕。
“李小姐，是我，刚刚打你家电话，没人接，我还以为你睡下了。”杨帆微微一笑，轻声说道。
“是杨科长啊，我还以为是谁呢，刚刚在洗手间，没听到电话响。”电话那头的女子似乎松了一口气，语气也变得柔和起来。
“杨科长这么晚打电话来，有什么事情吗？”
李云兰颇有挑逗意味地说着：“难道说杨科长一个人待在家里，觉得无聊寂寞了，想让我过去陪陪你？”
“李小姐你这都猜的到，还真厉害呢。”杨帆微微一笑，不置可否地说道：“如果李小姐愿意的话，我倒是想请李小姐出来喝杯咖啡，怎么样？”
“喝咖啡啊……”李云兰微微一愣，随即轻笑一声说道，“只是这么晚了喝咖啡，怕是对睡眠有影响呢，既然杨科长都这么说了，我又岂能不给面子？”
李云兰这独步天下的太极功夫打得真是飘逸至极……
杨帆满脸堆笑地说道：“其实我打这个电话主要是出于对李小姐的关心，既然李小姐无恙，我就放心了，最近晚上可不太安宁，李小姐还是尽量少出门为妙……”
听着杨帆的话语中似乎藏着什么玄机，李云兰心中一动：“是啊，如今寒冬腊月，外面天寒地冻的，我还真担心那些小老鼠会被冻死呢！”
杨帆心头微微一震，发觉自己与李云兰对话就像是在玩儿猜丁壳游戏。
她的每句话都暗藏玄机，稍有不慎便会落入她精心编织的陷阱之中。
不是互相试探，就是打哑谜，玩儿文字游戏，说话云山雾罩，让人摸不着头脑……他娘的，这简直就是两个顶级话痨和套路王之间的巅峰对决！
“入冬之后，外头哪里还有什么小老鼠？李小姐真是爱开玩笑啊！”杨帆哈哈一笑，随即语气一转：“要是有老鼠进了李小姐家，一定要告诉我，千万别自己抓，万一不小心被老鼠咬上一口，还得去医院打针，多麻烦啊。”
电话那头的李云兰轻笑一声：“多谢杨科长的关心，不过我家一向干净，应该不会有老鼠这种脏东西的。”
“我倒着实想去杨科长家瞧瞧，看看杨科长家里养的那只会后空翻的猫，有没有抓老鼠的本事……”
“李小姐要是愿意，我自然求之不得，只是我那只猫啊，脾气不太好，要是惹它不高兴了，别说后空翻，直接拿爪子挠你都有可能。”
“哦，是吗？看来杨科长家的这只猫还真是有灵性呢……”李云兰微微一笑，似乎对杨帆的回答并不感到意外，“时间不早了，就不打扰杨科长休息了，如果杨科长想喝咖啡的话，明天我请客。”
杨帆微微一笑：“怎么好意思让李小姐破费？要是李小姐想喝咖啡的话，尽管告诉我，我随时奉陪。”
“那就这么说定了，杨科长可别反悔哦！”李云兰轻笑一声，随即挂断了电话。
杨帆拿着电话听筒，听着听筒中传来的“嘟嘟”声，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凝重之色。
他走到窗前，轻轻掀开窗帘的一角，锐利的目光透过玻璃，在寒风中扫视着。
路灯下，街道两旁的树木被狂风吹得东倒西歪，路上几乎看不到行人，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犬吠，更增添了几分冬夜的萧瑟与凄凉。
虽然李云兰在电话中的回答看似天衣无缝，但杨帆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她话语中的一丝破绽。
只是他有些想不明白，李云兰究竟是如何找到他家的？
又是如何避开重重特务科的监视，潜入他家的？
她这么做的目的又是什么？
一个普通的科员，是绝对不会有她那样的反应速度和应变能力的！
想到此处，杨帆的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寒芒。
不管你是哪一方的人，有什么目的，既然敢打老子的主意，那就得做好付出代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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