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渌泠纪·西荒训 9、《古屋遗像》

自从苏先生出事之后,苏可瑜把自己关在房内,默不吭声、不吃不喝…

无论慕容忘如何唤她,也不见她有任何回应,令慕容忘担心不已。只能时刻在门外留神观察着,唯恐她做出轻生之举…

好在三日之后,苏可瑜还是自己走出了房间,在慕容忘再三劝慰下,终是肯进食吃了些东西…

接下来苏可瑜一个人默默上山砍竹,制成木碑。又独自挖出百余墓坑,将死去的村民收敛下葬,入土为安…

期间慕容忘心疼她如此劳苦,在一旁抢着帮苏可瑜动手分担。可是只要他一插手,苏可瑜就会粗鲁蛮横地将他推开,怒目而视…

如此再三,慕容忘只得放弃帮忙的想法,站在一侧守着她…

渔村后山脚下,百余墓堆整形列着,葬着那些惨死的村民…

苏鹊先生的坟在北侧一角,隔着数丈之远。苏鹊先生入土后,苏可瑜便拜在父亲坟前,长跪七日…

这些日子慕容忘一直陪着她,他知晓苏可瑜心中难受,可是又找不到什么话语去开导她…

七日过后,苏可瑜终于是颤颤巍巍地想起身,奈何跪得太久,她的双脚已经彻底麻木,无法站立。慕容忘见状连忙搀着她,右掌贴上后背,丝丝元气渡去,帮苏可瑜活血,恢复身子…

捧起苏可瑜的双手,前些天都是她一个人伐竹挖穴,她一个姑娘家何曾做过这些苦力活,几天下来一双玉手已经是磨得血肉模糊,肿胀变形…

苏可瑜不肯让慕容忘及时帮她敷药清理,这么些日子过去,苏可瑜双手有些萎缩结痂…

看得慕容忘着实心疼。轻轻抚摸了下她的伤口,慕容忘疼惜道:

“可瑜你这是何苦折磨自己呢?如果苏先生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如此。”

“村民因我爹爹惨遭毒手,爹爹一世心善。我这么做希望是他老人家在地下能够心安,为人子女,理当尽孝。”

慕容忘劝道:

“可瑜你不要太伤心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结果无法改变,你要重新振作起来。”

“放心吧,忘哥哥,我没事的!”

冲着慕容忘扯出一丝笑容,苏可瑜就困倒在他怀里…

将苏可瑜抱到房内,小心翼翼放回床上,再帮她盖好被褥…

取来药箱,细心给苏可瑜得双手敷好药后,这才离开房间,去帮着处理余下得琐碎杂事…

当苏可瑜再睁开眼得时候,已是日上三竿了,也是难为了她,前段时间几乎是不眠不休,身子都消瘦了不少…

慕容忘也早已守在她的床边,手里端着一碗清粥…

见得苏可瑜醒来,慕容忘连忙扶着她靠在床头,笑眯眯地将手里的粥在她眼前晃了晃…

“谢谢忘哥哥,你待我真好,谢谢你这些天陪着我。要不是你,可瑜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经过一晚上的休息,苏可瑜的脸色好了很多…

“可瑜你这话就见外了,你是我的朋友,理应互相照应,更何况你还是我的救命恩人呢。”

因为苏可瑜双手敷着药,行动略不便。所以慕容忘没有二话,直接手拿勺羹舀出一勺粥食,在嘴边轻轻吹了吹,往苏可瑜的嘴边送去…

二人何曾有如此亲密过,此刻苏可瑜有些脸羞,竟是忘了张嘴…

慕容忘的确有些呆,此刻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动作有多亲昵。

当他看到苏可瑜的脸颊变得粉红时,还以为她的身子有什么适,还伸手去抚了抚她的前额…

“可瑜你是不是不舒服?怎么你面色如此通红?”

慕容忘这么一问,苏可瑜脸上更加觉得滚烫,低了低头去…

女孩家不好意思说出自己的小心思,唯有伸出手去想接慕容忘手中的粥碗,不过慕容忘不让,仍然举着勺羹…

心里甜丝丝地吃完了这一小碗粥后,苏可瑜便让慕容忘搀着自己去父亲的房间…

将苏鹊老先生生前常阅的医书典籍重新摆正一番,房内物品叠放整齐…

出来后用了两把大锁将房门锁死,钥匙被她扔到了水井底…

慕容忘心中好奇,为什么苏可瑜要这么做,开口问道:

“可瑜,你为何如此做?”

“这是我爹爹的遗物,我们要走了,希望他的房间不会被人打扰吧。”

慕容忘不再多问,怕再说多会让苏可瑜触景伤情,徒增伤感…

又搀着苏可瑜回到自己房内,本想让她再躺下来好好休息的,可是苏可瑜没答应…

苏可瑜径直取出包袱,简单收拾了自己常用的物品,还有几本医典…

拎好行李拉着慕容忘走出院子。慕容忘当下明白过来,可还是出声劝道:

“可瑜你为什么不多休息两日?你身子还没完全好,再急匆匆地赶路的话会吃不消的。”

苏可瑜幽幽叹气,悲道:

“忘哥哥我们还是早些离开吧,往事种种浮现眼前,待在这我愈难过。”

慕容忘心下黯然,他知晓苏鹊先生一事对苏可瑜影响甚大…

这些日子他都能感觉到苏可瑜的性子变化很大,开始变得沉默寡言…

之前的她性格开朗,言行举止中充满活力。慕容忘和苏可瑜上山采药的时候,大多数都是苏可瑜在说而他静静地听着…

他喜欢那个时候的苏可瑜,笑容时刻挂在脸上,她的笑容印在慕容忘的心里…

可是现在两人的状态颠转了过来,基本上都是慕容忘在说,而苏可瑜在一旁默默听着…

可是慕容忘着实不擅言辞,经常几句后气氛变得沉寂,慕容忘也很苦恼…

二人一前一后地站在村口的小道上,苏可瑜目光黯淡地回头看着自己由小到大生活的院子,神情复杂…

慕容忘知她不舍,笑着对她说道:

“瑜儿,以后你什么时候想回来告诉我,我陪着你回来。”

苏可瑜强笑了下回应他,没有出声…

慕容忘目光绕着整个村子扫了一圈,忽然心中一颤,感觉什么东西在召唤他…

不经意望见远处山脚下有间古屋,外形十分破旧…

之前跟着苏可瑜上山下山,他都没有注意到。不解地问苏可瑜:

“可瑜,那间古屋是有什么人居住吗?怎么前些时候我都没注意过?”

苏可瑜瞄了一眼,解释道:

“那是渔家村民的祖祠,祭祀用的。平时也不会有人去那,忘哥哥你没注意到也很正常啊。”

“那我们过去看看,我感觉似乎有什么东西在那,我忍不住想过去瞧瞧。”

“东西?忘哥哥你说什么东西?”

苏可瑜神色怪异看着他……

“不知道,说不上来的感觉!”

“那好吧,我们过去上一炷香,离开之前就当祭拜下无辜的姚家渔民。”

于是二人就往那古屋走过去,慕容忘走近了才发现是一间小矮房,装饰陈旧,却给人一种十分古老的感觉…

推开门走进去,屋内空空荡荡,只有屋中间摆着一方香案,案上备着红烛祭香之类的供品…

苏可瑜率先走过去,取出香烛点燃,虔心祭拜。香案上方挂着幅画样式,不过已经卷收起来,看不到画中内容…

墙上有个手印,慕容忘一时好奇,伸出手掌照着印记贴了上去…

蓦地一道金光一闪而逝,金光把慕容忘吓了一跳,连忙收回手…

金光过后,墙上卷收的壁画慢慢降下来,突然的情况让苏可瑜都愣了,不自觉停下手中动作…

待整副壁画完全展开,慕容忘仍然看不清画中的内容,只是模糊见得是人像轮廓。慕容忘好奇心大起,又伸出手掌贴上…

这一次没有再出现金光,不过墙上的壁画好像活过来一般,竟然慢慢往墙壁里镶嵌进去…

瞬息之后,整幅画就消失不见了。不过墙面却开始凸显影像出来,越来越清晰…

动静停止后,慕容忘赶紧细细望去,这一看清楚,让他忍不住大声惊呼。

“啊——!”

原来墙上显现的图像乃是个少年郎,少年郎意气风发,整幅画惟妙惟肖…

苏可瑜好奇问道:

“忘哥哥,怎么了?”

“可瑜,你可看过画里的这个人,你是否认识?”

“不认识,我从未在渔村见过画中人。”

慕容忘嘀咕道:

“那奇怪了,怎么这么像?”

“忘哥哥你是不是发现了什么?”

“画中间的那人似我师父,我也不太清楚为何有这感觉。”

“什么?忘哥哥,你的师父这么年轻吗?”

苏可瑜一脸不可思议…

慕容忘哑然一笑,知道她误会自己的意思,仔细给苏可瑜解释道:

“其实,我师父看起来已是古稀之貌了。他老人家满头银霜,不过我也不知道他老人家年龄多少。我的意思是这画像极了我师父年轻的样子,尤其神情,如出一辙,我自己都不敢置信。”

“那你师父的画像怎么会在这,乡野之地,想来祭拜的多是先祖,忘哥哥你会不会认错了?”

慕容忘未加思索。脱口而出道:

“我也不明白,可能是吧!要是有村民在这就好了,可以问问清楚。”

果然,他的话语刚落,苏可瑜的脸色便黯了些许,不再吭声…

慕容忘心中大恼,也不敢再多说,只得转开话题,对苏可瑜细声道:

“可瑜,我饿了,要不我们去弄点东西吃饱了再走吧!”

苏可瑜点了点头,拉着他离开了这间茅屋,重新走回自家院子,给他做饭去…

不周山中,一道身影瞬间出现在归墟中心,正是幽微尊者…

幽微尊者手心摊开,一缕金光浮现。尊者笑了笑,自语道:

“我曾将一缕本命元识置于东海之滨,如今元识自动回体。看来徒儿应是平安离开了溟水之渊,触发了我的元识。倒是害得我这个师父白暗自担心多时。”

幽微尊者当日没有告诉慕容忘,那个漩涡乃是溟水之渊的入口。溟水之渊玄妙无比,当中时空交织错乱,凡人进入其中,稍有不慎即会灰飞烟灭…

不周山所处的时空超出六界外,离却五行中。乃天地虚无衔接之处,所处时空与人间界并不重合…

若想从不周山进出人间界,必须要在溟水之渊幻渡九九八十一日,才可重衍形神,方能平安进入人间界…

只见幽微尊者袖袍一挥,不周山一片云雾袅袅升腾。眨眼过后,归墟地心处,尊者身影彻底消失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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