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录进把彦原渊一家杀光后,卷走彦家所有金银细软,得意忘形地返回京城。然而,他哪里知道,皇帝正派人在城门口等着他,在他走进京城的那一刻,要将他就地正法。
原来,在录进拿着对彦原渊全家满门抄斩的圣旨得意洋洋地跑出皇宫的时候,皇帝看着录进那种小人得势的样子,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他想,彦原渊不可能看不懂圣旨里的意思,即使他真的参与了藩王叛乱,也不至于就这样甘愿赴死,而且连全家人的性命都不顾,于是,他就找小贝子了解他去狱中宣旨的详细经过。
皇帝听完小贝子的叙述,一切都明白了,顿时勃然大怒,可是,皇帝竟一错再错,一时糊涂到只顾在那儿一个劲地痛骂录进篡改圣旨,欺君罔上,罪大恶极;只顾在那儿责怪彦原渊不仔细查看圣旨上的笔迹,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等等,却忘记了及时补救。而等他清醒过来,想到要派人去追回录进,收回圣旨,阻止他对彦家抄斩时,却为时已晚。
皇帝从来不会承认自己有错,而是把一切责任全部让别人承担。他怒气冲天,立即将江呼逸叫到身边,让他在城门口暗中设下埋伏,等录进进城时,趁其不备,直接将他就地处决。
可是,江呼逸在京城西南门,录进进城的唯一入口处等了他三天三夜,结果等到的却是录进的一袋枯骨,惨不忍睹。
那么,录进到底遭遇了什么情况,竟会落得如此下场的呢?事情经过还得从录进他们在返回的路上说起。
录进得偿所愿,从彦家庄返回时心里特别兴奋,洋洋自得,趾高气扬。感觉从今以后,他在朝中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人物,甚至连小皇帝也得看他录进的脸色办事。他开始头脑发热,把办完事后必须立刻回京向皇帝交旨的事完全丢到脑后去,竟然随心所欲地私自安排自己的行程。他心血来潮,觉得不必着急赶路,要一路游山玩水,痛痛快快地享受着他的手下周到细致的伺候。
由于他们只顾欣赏沿途的风景,竟然迷了路。三十多人鬼使神差地钻进了一片石林之中。未进石林之前,他们清清楚楚地看到的只是很少的几块石头稀稀拉拉地竖立在那里,而且总共也没有半亩地大小,可是,他们进去以后,怎么走也没有走到尽头。石林就像一个迷宫,他们在里面转了好几圈,都没有找到出口,连进口也不知道在哪里,而且转来转去发现一直都在原地转悠。
很快天色昏暗下来,他们已经精疲力尽了,正想坐在石头上休息一会儿时,有人看到前面不远处有亮光在闪动。所有人都兴奋无比,以为终于看到了附近的人家了,先去弄一口水喝喝,然后再让那家人做一顿美味佳肴,让他们好好吃一顿。
可是没想到,他们绕过几块大石碑后,前面忽然现出了一座城市,而回头一看身后的石林却不见了,看到的竟然是一大片坟墓。他们吓得顾不上多想,撒腿就跑,向着那座城市奔去。
那城市坐落在山坳之中,四面是陡崖峭壁,看上去像是深不见底的样子。当然,这对于武功高强,能够飞崖走壁的三十多个锦衣卫来说,算不了什么。他们走到近处细细查看,发现城市的上空烟雾缭绕,下面蓝光闪耀,一座座宫殿散布其间,阴森恐怖。
录进看了,第一感觉就是浑身发颤,寒毛直竖。其他锦衣卫也觉得毛骨悚然,但是,艺高人胆大,一个个仗着自己拥有“天下无敌”的本事,天不怕地不怕,哪里还会被这种气氛吓倒,再加上大家都觉得太冷太累太饿,也就管不得许多了,在录进的带领下,一个接一个飞身跃下,跳进了山坳里。
可是,他们双脚落地后却发现,自己已置身于一片黑暗之中,脚下的烂泥地仿佛像棉花,踩上去晃晃悠悠的,脚虽然不会被陷进去,但也使不上半点力气,而他们在山顶上看到的那座城市离他们竟然还很遥远,举目望去,只看到远处峡谷里,那城市发出的蓝光在闪烁,却连一座宫殿的屋檐也看不见,尤其是他们身边一片黑暗,相互之间只能看到几个人头在晃动的影子,像悬浮在空中的鬼头,而两只眼睛也放射出了蓝色的光亮,特别吓人。
到了这一步,他们有些后悔了,可是,现在再想回头却是根本不可能的。刚才下来时就知道这是无法回头的万丈深渊,而且现在连移动一下身子,走出去半步都很困难。大家都在忙着平衡身体,不至于跌跟头。
就在这时,阴风四起,寒气逼人。录进等锦衣卫们耳边隐隐约约听到有无数的声音响了起来:“我死得好冤呐!”“我死得太惨啦!”“还我命来!”
录进他们的心在剧烈震颤,全身每块肉都在剧烈抖动,魂魄从七窍里往外冒。有两个“啊”的一声,倒在地上,抽搐了几下死了。其他人看到有数不尽的鬼魂在他们周围飞来飞去,他们一个个被鬼魂拎起来,双脚离地,悬浮在空中,挨了一顿“噼里啪啦”的狂揍后被甩出去老远,重重地摔在地上,半天都爬不起来。
这时黑暗过去了,他们已经失魂落魄,彼此恐怖地看着对方。大家发现一个个都是鼻青脸肿的,没有了人样。他们知道,自己已经被一大群鬼魂缠住了。
以前,他们从不相信世上有什么鬼啊神的,天不怕地不怕,以为天下老子第一,自己就是上帝,随便决定他人生死,所以杀人就如碾死蚂蚁,眼睛都不带眨一下,可是现在发现自己可能因为坏事做得太多,报应来了,轮到自己就要去见阎王了,才知道死亡竟是这样恐怖。
这时,他们面前出现了一群人,浑身都是鲜血,排着队,从他们身边哭着走过去。他们在人群里看到了自己熟悉的面孔,但一时想不起来曾经在哪儿见过。等人群全部走远了才想起来,这些人正是他们刚才灭门的彦原渊的家人。
“这不可能!他们怎么还活着?不可能,不可能!”
“啊呀!鬼。我看到鬼啦!”
“真的是鬼。天哪,鬼来索命啦!”
锦衣卫中有不少人被自己看到死人的样子吓坏了,发疯似的抱头鼠窜。不一会儿,就有七八个人撞死在石头上。
其他人抖抖霍霍地乱成一团,可录进却强打精神骂道:“你们都是胆小鬼。怕什么?就算是厉鬼,也没有我们厉害。看那几个都是被吓死的。”
大家一听,也对。鬼从他们身边经过,没刀没枪的,也没有拿他们怎么样,没有什么可怕的,于是,便互相安慰起来:“不怕,不怕。指挥使说得对,鬼应该怕我们才对。”
可是,他们对自己的安慰还没有见效,却看到刚才的鬼又返回来了,张牙舞爪地直接向他们扑过来,他们吓得掉头就逃。不料,每人一转身,又看到一张更加恐怖的鬼魂正站在他们后面,而这些鬼魂却是他们很久以前杀死的冤魂。
这样一来,胆子再大的人也经受不住这样的恐惧,一半吓死,另一半吓晕了。
不过,鬼魂却不肯轻易饶过他们,很快就将没死的一个个叫醒。这剩下的十七八个人醒来后,都哭丧着脸躲到录进身后去,恐怖地瞅着四周的鬼魂向他们一步步逼近。
这时,他们看到前面有条小路通向有光亮的地方,于是,录进便带头往那儿奔跑过去,可是,到了那儿却发现,原来是个通向外面的洞口。洞口非常狭小,只能容一个人通过。而鬼魂正在后面追着他们,等录进钻出洞后,后面的人互不相让,都要自己先出去,于是就在洞口互相残杀,每人都想把其他人杀了,好让自己出去。最后,只有两个人,一前一后从洞口钻了出去,其中一人被砍掉的一只手臂,另一人被打断了一条腿。
录进在外面迎接他们,三人搀扶着进了城。城里灯火通明,路上人来人往。然而,奇怪的是,他们一到街上,所有人都吓坏了,纷纷躲避他们,一转眼,城里的人全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三人看着空荡荡的街道,显得格外宽敞;看见街上有一排排的房子,可每个房子都没有门,而且都不知道这些房子是做什么用的。
他们找了半天都没有找到一家可以投宿的地方,更不用说客栈或饭店了。即使有一两家墙上有洞口的空房子,进去后却发现里面没人,都是土坑,早就荒废了。
就在他们感到失望的时候,有一黑一白两个长得十分俊俏的小伙向他们一摇一摆,像是在跳摇摆舞似的走了过来。他们喜出望外,录进急忙迎上前去问两人附近有没有客栈或者饭店。
黑白两人神秘地互相对望了一下,似乎在交流意见什么的,然后又看了看他们三个一会儿说:“在下是谢必安和范无救,你们都是从彦家庄来的锦衣卫吧?”
录进等三人惊喜道:“正是正是。你们一定是来接应我们的吧。快快快,在前面带路,领我们回去,我们饿死了。”
谢必安冷笑了一下,问道:“谁是录进?”
其中两个锦衣卫上前一步,骄横地说:“废什么话?我们指挥使的名讳也是你叫的吗?快一点带我们去吃饭。”
黑白两人也不理会他们。谢必安只对着录进问道:“那你就是录进了?哦,对了,是录指挥使。我们准备了三十多人的饭,怎么现在就剩下你们三人了?还有其他人呢?”
录进听出了黑白二人问话里带有责问的意思,便气不打一处来,怒道:“你们的话也太多了,小心我把你的舌头割下来。”
黑白二人吓了一跳,跳上去半丈多高,落下来时,两人的脸一下子全被扭曲了,须发下垂到胸部,面目狰狞,完全不像刚才那样英俊潇洒。他们一个身材有一丈多高,骨瘦如柴,惨白的面容满脸堆笑,一尺多长的舌头从口中挂下来,头上戴着一顶高高的白纸官帽,上面写着“谢神必安”四个字;另一个身高七尺有余,身宽体胖,面色幽黑,凶悍丑陋,官帽上写有“犯法无救”四个字。
“嘿嘿,你们还想装神弄鬼来吓唬我们,再不带我们去就吃我一刀。”一个锦衣卫叫嚷道。
另一个锦衣卫举刀就要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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