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值青春韶华的破空备受情感煎熬,无法理解自己的感觉,怀疑中了邪,以为过一段时间就会过去的。
就像是天上的一团乌云,看起来很大很厚重,甚至压得你喘不过气来,但是只要有一阵风刮过去,就会云开见日,明亮如初。
破空是这样想的,她一边忍耐着自己心中的煎熬,一边等风来。
日子变得漫长起来,从一个日出到另一个日出,感觉就像从一个春天到另一个春天一样的漫长。
她开始后悔,后悔自己当天不应该朝一柱擎天上看那一眼。如果那天没看那一眼,今天就不会这么难熬。当时一柱擎天那里是那么的吵闹喧哗,自己怎么能不去看那一眼呢?
所以,那一眼是注定要看的,自己今天的煎熬是注定要受的。
这么一想,心里舒服了一些。
舒服了一些,其实还不是很舒服。
不舒服就忍不住还要想来想去。
那天如果自己不在家里,没有站在那根枯枝上打盹发呆呢?比如飞出去找吃的,或者飞出去只是为了看一下天高地阔,就不会看到那场打斗,就不会有今天的煎熬了。那天为什么没有飞出去呢?真该飞出去的。
这么想着,心里又不舒服了。于是她不再站在那根枯枝上面胡思乱想,飞进空中,漫无目的地乱飞。
破空越是在心里强迫自己不去想那只可恶的帅狗,反而越是想个不停。简直有点控制不住自己的脑袋了。
破空飞上天空,说是漫无目的,却还是“不经意间”就看到了受伤的不吠,他从矮山离开,向着西方鼠城的方向慢慢地走去了。他走得很慢,也许是因为眼睛受了伤的缘故。
真可怜!
过了一段时间,破空又是“不经意间”发现不吠从鼠城出来了,向着南方河谷地带的方向,开始了他的又一段流浪生活。而且从天空中俯瞰下去,不吠的伤情似乎已经痊愈了。
时间过得很慢。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个日子,破空明显瘦了很多。眼睛也似乎没有了昔日的光泽,看起来一下子苍老了很多。因为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她的声音也开始沙哑,听起来像是一只老鸟。就在不久以前,她还是一只无忧无虑的猫头鹰少女。
这让她无法接受。每每顾影自怜,几欲崩溃。长此以往,恐怕小命不保。
这样逃避也不是个办法,关键是根本也没能逃避成功。
欺骗自己其实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破空已经感觉力不从心。
与其一直这样忍受没有期限的煎熬,还不如随性而为,再坏还能坏到哪里去呢?
在很短的时间内,由一只小鸟似乎忽然就变成了一只老鸟的破空,终于放弃了自己心中的傲慢与偏见。带翅膀又能怎么样?会翱翔很了不起吗?活下去才是关键,让自己开心才是王道。
她决定屈尊去追求那只可怜又可恶的流浪狗。然后跟他腻在一起,共度余生。
破空已经看到了不吠的流浪路线,她估摸着此时的不吠应该还在河谷地带。于是她就一刻也不想耽误了,抛弃了她在矮山的一柱擎天巨石不远处的那个住了很久的家,向着河谷地带飞来。
会飞就是快,她很快就来到了河谷地带。也很快就发现了不吠。这让她感觉一阵狂喜,更多的却是莫名的紧张。要是那个流浪狗不想跟自己腻在一起,怎么办?
如果真是那样,一只带翅膀的猫头鹰,被一只只会在地上乱跑的流浪狗给拒绝了,这也太尴尬了吧?
尴尬还是次要的,万一真被拒绝了,不能跟他一起生活,以后可怎么办?
破空心里一阵心乱如麻。
这也不能怪她,毕竟她还从来没有向谁表白过,这是第一次。
第一次也就算了,表白的对象还不是同类,而是一只没有翅膀不会飞翔的流浪狗。
尽管如此,破空并没有让自己一直这样纠结下去。
所有的纠结,都是因为心中的渴望还不够强烈。
破空的够强烈,所以她很快就战胜了心中的为难情绪,向着心中的幸福,迈出了坚定的一步。
“嗨,流浪狗,要不我们两个凑合在一起过日子吧!否则你每天只能独来独往,形单影只,看着挺可怜。其实我也一样。”破空鼓足勇气,径直飘落在不吠的面前,强作镇定地说道。
其实破空并不是一只狂妄自大的鸟。她今天之所以把姿态摆的这么高,俨然居高临下似的,仅仅是因为她对这次表白一点信心也没有。
为了防止自己败得太惨,先把自己架起来,这样落地的时候,至少缓冲的时间会长一点。
为了不让不吠看出来自己心中的胆怯,她还故意把眼睛瞪到最大,强迫自己直视着不吠。
看起来就是那种无知无畏的样子。
不吠先是被“扑棱”一声突然出现在面前的一只猫头鹰吓了一跳。不禁急忙后退两步,做好了随时迎接来犯的姿态。然后就听到破空对自己硬邦邦的表白。
不吠听完,终于明白了这只猫头鹰的来意。警报解除,放下戒备。
他眯起眼睛看着破空,眼神深邃,看不出来他在想些什么。忽然间,嘴角露出了一丝微笑,似有若无。
“你笑我?你竟然敢笑我?!”本来就是强装自信的破空,被不吠嘴角闪过的那一丝似有若无的微笑激怒了。
说是激怒,其实是伤害到了。初次表白就被嘲笑,而且还不是在背后,而是当面,这简直无法接受。
所以,破空立刻提高了嗓门,已经顾不了声音是不是苍老沙哑了,她大声地质问不吠道。
“不敢。”不吠收起了那一丝笑容说道。
不吠一边说着,一边低着头准备走开。看得出来,他不想跟这只找上门来的猫头鹰发生口角,虽然他并不知道破空的来历,他也不想知道。
他只想尽快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这也并不是因为他惧怕面前这只猫头鹰,而仅仅是他在长期的流浪生活中学会的一种自保做法。不好奇什么,也不招惹谁。能躲就躲,绝不逞强斗狠。
“不行!你不能在伤害了我以后,就想一走了之。”看到不吠想离开,又慌张又紧张又委屈的破空,大声喊道。
不吠并没有因为破空的喊叫而停下来,甚至就像没有听到一样,继续向前边走去。
这让破空更加着急了。如果就这么放走了他,自己就更没有勇气再追过去了。这次就必须搞定,破空暗下决心。
决心是决心,事情是事情。不是一回事。
“你刚来到河谷地带不久,我知道的。这里我比你更熟悉,很难找到食物的,你说不定什么时候因为找不到食物就被饿死了。只要你答应我,我敢保证不会让你挨饿。毕竟我有翅膀,找食物比你厉害一百倍!”破空顾不了那么多了,趁着不吠还没有走远,她就在不吠身后大声地说道。
那是一个阳光灿烂的上午,至今破空都还记得一清二楚。
在破空说完那段话之后,不吠停下了远行的脚步,在原地定了一会儿。
然后,他就慢慢地回过头来了。
不仅是回过头来,还微笑了。
也不再是一丝微笑了,而是那种肉眼就可见的微笑,正在赤裸裸地挂在他的脸上。
露出两排洁白的牙齿,在灿烂的阳光里,闪闪发光。
就这样,不吠留了下来,破空心满意足了。
破空以为,就像很多童话故事一样,她和不吠从此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空旷荒凉的河谷地带,就要变成他们温暖幸福的家园。
只可惜,现实不是童话。
世界上很多的“就要”,到最后也都没有变成现实。破空当时并不知道这个道理,后来被现实上了一课后才明白。
不吠是留下来了,和破空一起留在了河谷地带。但好像并不是为了她才留下来的。因为,跟破空的满腔热情不同,不吠从里到外透着一股寒意,这种寒意也不是只针对破空,而是针对整个世界。
他在河谷中有一个很深的洞府,每天躲在里面。据他自己说是在打坐练功,在里面一待就是几天。不让破空靠近打扰。
即便这样,破空仍然不忍离去。她相信流浪狗的心也是肉长的,时间长了,情况就会有所改观。所以,她就在不吠洞府目光可及的一课老树上,安家住了下来。
跟不吠过起了朝夕相望,却也只能是朝夕相望的日子。她每天都会蹲在那棵老树上,不动亦不语,泥雕石塑般。几乎把自己变成了那棵枯树的一部分。
这种虐心的日子,日复一日,年复一年。没有等来她以为的“改观”。
但是她也没有离开的打算,她要继续等下去,而且,继续等待也似乎已经不再是为了那个“改观”的出现,这种等待,已经变成了她活下去的一种执念。
一种没有希望的等待,这么说也不准确,应该是已经没有希望,只剩等待。
刚开始的时候,破空还想帮助不吠寻找食物,这样也好培养一下感情。但是她渐渐地发现,不吠似乎并不需要什么食物,甚至都不怎么喝水。
只是在一个清晨,破空惊喜地看到不吠走出洞穴,慢慢地舔舐河堤芦苇叶上的露水。这还是破空这么久以来,看到的唯一一次。
为了追求心中的幸福,破空从矮山跑来河谷地带,见到了朝思暮想的不吠,克服了心中的傲慢与偏见,屈尊表白,不吠在自己的极力挽留下也留在了河谷地带。
但是,事情并不是破空想象的样子。他们都生活在河谷地带,却几乎见不到面。这对破空来说,是一种残忍的煎熬。渐渐地,破空的性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变得孤僻而敏感,冷漠又残暴。
“真不知,这种日子,何时才是尽头。”最后,破空有气无力地对寒烟说道。
那样子就像是才从一个深邃的梦魇中吃力地醒来。
东方天空泛白,一个早晨即将到来。
这个悲伤的故事,几乎讲了整整一个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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