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头，你的字比我写得好，要不我念你来写？
布巴知道小女孩出身高贵，从小就受到严格的古典文学教育，书法写得四平八稳，端庄大方，他自己那歪歪斜斜的字哪里敢在这样一位才女面前炫耀呢？
那……我来填写吧！小丫头眼睛一转，迅速夺过了布巴大叔手中的印章。她吹了一口气，然后将奖状压在马车上，砰地一声，大大的印章落下，公社九道梁供销社的字样在阳光下特别……显眼！
这名字真是太长了！
嗯，剩下的部分我自己来填吧！小丫头把奖状卷成纸筒，握在手中，然后把印章还给了布巴大叔。大叔，我们先走了！
路上小心点儿！布巴笑着向她挥手，心里默默可惜着……
宝勒尔这姑娘长得漂亮，学问也不错，就是，就是……
哎，出身有时候真能毁掉一个人的一生啊！
布巴大叔以前是我们王府的护卫，小时候他还抱过我呢！
坐在马车上，小丫头满脸喜悦地展开空白奖状，歪着脑袋左看右看。
原来如此……刘文成点点头，怪不得布巴大叔对她如此恭敬。
文成哥，你觉得上面写点什么呢？小丫头兴奋得像只快乐的小鸟，叽叽喳喳问个不停。刘文成挠挠头，提议说，我看这样写吧：‘宝勒尔同志在社会主义建设中不惧艰难，敢于奋斗，出色完成了供销社布置的任务，为此特别奖励，希望你戒骄戒躁……’
刘文成领过不少奖状，早已熟知这类文书的套路，小丫头听后连连点头，好，就按你说的写！
文成哥，你会不会觉得我这样做有点爱慕虚荣呢？小丫头突然语气变得低落，刘文成笑着回答，我了解你的处境，所以也能理解你的选择，别担心，格格，就算全世界的人都不理你，还有我呢。
谢谢你，文成哥哥……小丫头的声音虽低，心里却涌起一股暖意。
她静静地坐在车里，偷偷看着刘文成的侧脸。无论按照蒙古族还是汉族的标准，刘文成都称得上是个帅哥，白净的脸庞、坚毅的轮廓、深邃的眼神……
轰隆！
车轮压过一只旱獭的洞穴，车身猛地一震，这才让小丫头从思绪中惊醒。她连忙坐端正，摸了摸有些发热的脸颊，心里暗自责备自己，宝勒尔，你怎么这么脸皮厚，怎么能一直盯着别人看呢！
哼！
小丫头心中又有些不服气，哼了一声，我看他两眼又怎么样，早上我洗头时他还盯着我看呢！
我得多看他几眼，才算是扯平了！
刘文成当然不了解女孩子的心思，他只知道路况越来越糟糕，到处是旱獭洞，即使是经验丰富的他，开车也颠簸得厉害，摇摇晃晃。
文成哥，这条路好像不是回黄草岭的吧……
来的时候，我答应红星供销社的应主任，帮他拉一车肥皂回去。我们现在就是在去归绥的路上。
刘文成心里微微窃喜，这小丫头片子毫无算计，就这样被他带上了贼船。
哎呀！
要去归绥啊？小妹妹的眼睛里闪烁着惊喜的光，太棒了，文成哥哥，我一直想去归绥看看呢，我还在那儿读过四年书呢！
真的吗？我听说归绥的涮羊肉特别好吃，走吧，我请你吃！
又要麻烦文成哥哥破费了！
哈哈，我们刚才卖狼皮赚了九十块钱，这次的任务就是把这些钱全花掉！
刘文成用力按了一下车喇叭，豪情壮志满溢！
有钱！
就是要消费！
车子直接停在归绥市第一肥皂厂的大门口。他把应主任给的提货单交给一个姓王的科长。王科长看过提货单后，又给红星供销社打了电话确认无误，这才打开工厂大门，让工人们装车。
这不同于后世的化工肥皂，归绥第一肥皂厂生产的肥皂是用当地屠宰场的边角料作为原料，经过皂化反应制成的纯动物油脂肥皂。虽然表面灰扑扑的，还带着淡淡的臭味，但不是每个人都能负担得起的！
想买肥皂，不仅要有钱，还得有肥皂票！
装车需要等一会儿，现在最要紧的是找地方填饱肚子。
文成哥哥你看，我以前就是在这里上学的。
走在充满回忆的大街上，小妹妹格外兴奋。她指着每栋建筑，像讲述宝贝一样跟刘文成分享。
两人逛完街，先去御盛斋享用了一顿涮羊肉，然后又赶到百货商场买了不少东西。等他们大包小包地回到肥皂厂时，车已经装好了，满满一车肥皂，整整四百大箱！
小刘同志，辛苦了！王科长紧紧握住刘文成的手寒暄，眼神示意车厢。刘文成会意，笑着和王科长握了握手，哪里哪里，以后我们要常来常往！
对对对，路上注意安全，到了让应主任给我打个电话！
好的，一定！
汽车行驶在辽阔的草原上，小妹妹有些疑惑，刚才那个胖胖的科长为什么会跟文成哥哥使眼色？
提货单上是四百箱，但他们装了四百五箱。刘文成专心致志地盯着前方的路，又是一片旱獭洞，到处坑坑洼洼，稍不注意车轮就会陷进去。
他们为什么要多装五箱呢？小妹妹像个小侦探一样追问。
好听点说叫损耗，实际上是一种变相的贿赂。刘文成按了下喇叭，前方山坡上正在四处张望的旱獭被吓得吱吱乱叫，一下子全都躲进了洞里不敢出来。
刘文成清了清喉咙，开始向她列举数字，说明事实，截至去年，全国的货运车只有九万六千辆，而且大部分都集中在大城市，广阔的城乡汽车少得可怜，有些地方到现在还没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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