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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鞘录 1 世子

小说:出鞘录  作者:狸垣  回目录  举报

正值金秋,羲朝皇都羲城鎏金叠翠,丹桂飘香,街口巷尾,某位老叟操着一口羲朝官话一声长叹:“这天可真凉————咯。”

皇城根下摆上了一盆盆金菊,富贵人家桌上多了几只肥蟹,所谓的秋意浓,大抵也就是这么回事。

城南古刹的晨钟激荡空灵,回荡在整个羲城,“咿呀”一声,老仆推开公主府大门,柳条编织的笤帚轻舐着门口斑驳的青石板路,有节奏地摩挲声,是府邸的晨钟。

“昨夜戎狄叩北关,叩北关,且看中州烽烟漫,烽烟漫,飒沓北弥好儿郎。

守土开疆志四方,志四方,为君拭枪披戎装,披戎装,莫道马革裹尸还。”老仆哼唱着北地传唱的歌谣,这首《北弥瑶》,唱的是唱的是女子的心上人慷慨赴国,为新上人拭枪披甲,祈祷心上人凯旋归来的煌煌悲歌。

北弥李家异姓王,世子李破虏入羲城做了驸马爷,老仆便忠心地跟来,那悠悠乡曲,不知是感怀故国,还是“至今思项羽,不肯过江东”的感叹。

李府的大公子醒了,清秀的丫鬟端来器皿洗漱,正欲帮少爷更衣,却被他拒绝。

“我自个来便是。”

丫鬟有些愕然,这少爷,幼时还算可爱,怎地越长大越是薄凉。

“是奴婢手重了么?还是昨夜少爷又跑马了?”她笑吟吟的问道,眼中带有一丝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

那李家公子名为李解烦,生得秀气,他骨相皮相生得都俊,一副眉峰柔和的柳叶眉,眉下的一双瑞凤眼,好似深潭,鼻梁俊挺,唇红齿白。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面上没什么光彩,只因他自幼体虚,郎中说是出生时受了风寒,落下了病根。

“不是。”

他答的冷冷的,怄气一般穿上一件青衫,披上一件褂子,随遇地用一根青巾扎上头发,配上那清瘦身形,哪有那世家的贵气,倒像个穷儒。

丫鬟这般偕越,倒也没太在意,只因李解烦初次跑马时,还以为是夜尿,又急又羞,这时被丫鬟看见,一眼便知,以教导为由,二人便如宝玉袭人般初试云雨。

“平时你给我穿的这袍子忒膈人了,滑溜溜的,不太爽利。”李解烦说到。

“这是老爷吩咐的,那袍子是越国送来的锦子纺的,可是皇上才能用的呢。”丫鬟解释道。

“哈哈~”李解烦哑然失笑,亲昵地敲了敲她脑袋。

“你也忒好骗了,若是皇上用的料子,只怕你我的脑袋现在已经是被人当夜壶了。”

“呀~粗!少爷谈吐倒像个村汉。”丫鬟也调笑着。

“村汉好,娶个媳妇,春种秋收,干饭就咸菜,老婆孩子热炕头,美事。”李解烦接着说。

“不过要娶婆姨,不能娶你这样的。”他话锋一转。

“那.....那是自然,奴婢人微言轻,四体不勤的,怎入得了少爷的眼。”丫鬟低了低头。

“非也,娶婆姨要娶腚大的,能生娃,你就不行。”说完还意味深长地往下瞟了瞟。

“呀~少爷坏!”

二人就这么调笑着,李解烦想起昨夜诗兴大发的墨宝,

凭剑斩尽恶豺虎,长安马踏公卿骨。

任尔四面皆张网,举镰奋臂效蜣螂。

正愈细细端详回味一番,又撇到书桌上几本圣人训诫与黄老之学,之前临的《道德经》挂在墙上,那一板一眼的小篆与昨夜信手泼墨的狂草,看了两眼不知怎的,无端升起一阵厌烦,便胡乱揉成一团随手丢了。

丫鬟不解,问少爷意欲何为,李解烦苦笑一声,本想说些那玄之又玄的天地大道与治国理政之大志,话到嘴边又觉语塞,只得轻叹一声:“罢了。”说完便带着一脸茫然的丫鬟走了。

正厅,禹国驸马爷李破虏早早醒了,先练剑,再读书,再到堂前正襟危坐等着小辈请安,俨然一副名门家主的姿态。

练剑不知向何方挥舞,读书无门一展所学,那驸马爷“寄人篱下”的无奈便是如此了。

日复一日,只得“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矣,父子俩这无病呻吟的扭捏做派倒是神似。

李解烦一双木屐趿拉着,随意敞开那瘦削胸膛,搓着脖子打着哈欠,飘过厅堂。

这吊儿郎当样惹得本就压抑的驸马爷不悦,那木屐声便显得格外刺耳,李解烦开口后,更是让驸马爷差点炸毛。

“哎,老头儿,挺早~”他连门都未进,只在门口轻飘飘地招呼了一声,那驸马爷刚要发作,李解烦便又烟似地飘走了。

“混账东西!”驸马爷嗔道,忙呷了口茶水压下火气,待到气消,才转念一想,似乎又想起些往事,便又感怀,只得无奈叹到:“沈卿,是我教子无方。”

出了院门,李解烦沾了人气,便有了点生机,那凉爽的晨风一吹,睡意也醒了不少。

“李伯,早。”

爽利地与老仆打过招呼,便打算去找些吃食,他不喜那种出门八抬大轿的铜臭做派,便遣走丫鬟独自出行。

打着哈欠走到常去的早点铺子,李解烦对这些市井小摊情有独钟,他自认懂吃的老饕都是如此。

那掌柜一看是老主顾,笑着招呼道:“哟,李大公子这么早?”

“老样子,烧鹅濑,不要辣子,走葱,这次不加鹅腿了。”

便大马金刀地找张板凳坐下,抽支筷子用衣袖随手擦了擦。

“李公子胃口不好?”掌柜问到。

“身子虚,吃油腻容易跑肚。”李解烦也不避讳,他对这些市井百姓多有好感,毕竟“仗义多是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不一会那热气腾腾的烧鹅濑粉便上桌了,酱红色的汤水泛着晶莹的油花,濑粉凝滑如脂,几条翠绿的青菜与烤的外焦里嫩的烧鹅盖在粉皮上,让人食指大动。

细细吃完了,不修边幅地打个饱嗝,随手摸出一粒碎银丢在桌上“别找了,记在账上就是。”不等掌柜道谢,他又似鬼似的飘走了。

吃过饭便在禹城百无聊赖地游荡,他不与那些声色犬马的纨绔为伍,画楼听曲还是梨园看戏也入不得他眼,那青楼也觉胭脂素粉,他就喜欢在街上荡着,胡乱哼着小曲,看那浮生百态,人来人往,累了便找个茶棚歇息,城中百姓大抵都熟识这李公子,谈吐随性又没有世家子弟的架子,还出手阔绰,不似那些恶少,百姓对他多有好感。

“听说了李千岁的事了么?”

“嗨,三岁小孩儿都知道的事。”

“哎,那可不是,我听说啊,那李千岁是睡了皇后娘娘被皇上捉奸在床才被缉拿的。”

“你可别逗我了,就李千岁那小鸡子似的,能入皇后娘娘眼?”

“李千岁一死,那北弥王若是报复起兵,日子就难过了,哎,世道,三天两头哪哪都打仗。”

“给他十个胆子!他北弥敢打我大羲?那他娘不是谋反?”

百姓闲聊谈天,李解烦就静静听着,也不过脑子,权当笑料,时不时插上几句不着边际的嘴,好不快活。

“哎哎.....你们有所不知,我可听说那李千岁“长如车轴”呢?若是你们家婆娘来怕是当场就看不上你们了。”

话音刚落就见谈天的诸位神态各异,大呼小叫,李解烦倒乐得见这情景,也不在乎那个李千岁是他大伯,也跟着大笑起来。

岁月静好,就只专注于眼前便是,那家国天下还是狼烟四起,他才懒得去徒增烦恼,只念“天地苍生皆有此劫”便能释然,眼前,有不甚艳丽却豆蔻年华的佳人,还有这和风暖阳,最主要的是一口热乎乎的烧鹅粉,这便是了。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了,日复一日,就好似作茧自缚的毛虫,既慕思着破茧成蝶,又不舍那温暖如母腹的蛹,也曾试着奋力一搏去顶破那后茧,但那彻骨之疼却是难忍,倒不如温吞吞的在这茧蹉跎,想着下辈子不当了劳什子毛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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