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兰的指尖传来剧痛,十根指甲同时剥落,露出下面蠕动的蚕蛹。那些黑影已经完全融入她的皮肤,在皮下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师妹的琴声越来越急,街上的行人开始随着节奏摇晃,他们的影子在地上扭曲成蚕茧的形状。
血月升至中天时,阿兰发现自己的喉咙里塞满了蚕丝。她咳出一团黏腻的白丝,丝线上沾着细碎的血珠。老乞丐不知何时站在她身后,枯瘦的手指搭在她肩上:你听,它们在唤你回去。
地面突然裂开无数细缝,每个裂缝中都探出半透明的蚕丝。阿兰的双脚被缠住,蚕丝顺着腿往上爬,所过之处皮肤泛起诡异的青白色。师妹的琴声戛然而止,整条街陷入死寂,只剩蚕丝摩擦的沙沙声。
阿兰看见自己的左手开始融化,化作黏稠的丝液滴落。她终于想起那个被刻意遗忘的真相——十年前的中秋夜,她本该成为祭品。是师父用九十九个活人替她挡了劫,那些人的怨气一直藏在玛瑙珠里。
血月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红光,所有行人的脸皮同时脱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蚕卵。阿兰感到后颈一凉,一只冰凉的蚕蛾从她衣领钻了进去。在完全被蚕丝包裹前,她听见师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这才是第一重。
整条街道开始坍塌,砖瓦化作飞灰,露出底下无数交错的蚕茧。每个茧里都裹着一个痛苦扭曲的人形,他们的眼睛全都望向阿兰所在的位置。师妹的琴不知何时出现在阿兰怀里,琴身上刻着九个血字——每重轮回都会多显现一个。
当最后一个玛瑙珠爆裂时,阿兰终于看清了茧中那些人的脸。他们都有着和她一模一样的五官,只是处在不同阶段的蚕化过程中。最靠近她的那个阿兰突然睁开眼,嘴角裂开至耳际:欢迎回家。
蚕丝已经完全包裹住阿兰的喉咙,她发不出声音,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身体逐渐融化。那些黑影在她皮下蠕动,像无数细小的针,将她的血肉一点点抽离,编织成新的丝线。师妹站在不远处,脸上的皮肤开始剥落,露出底下密密麻麻的蚕卵,一颗颗黏连着血丝,随着她的呼吸微微颤动。
街道彻底崩塌,四周陷入一片混沌的黑暗,唯有那轮血月悬在头顶,投下妖异的光。阿兰感到自己的意识正在被蚕食,记忆的碎片被蚕丝缠绕、拉扯,一点点抽离。她看见师父站在血月之下,手中捧着一只巨大的蚕茧,茧中隐约透出人形——那是她自己,被包裹在无数轮回的丝线之中。
九重轮回,方见真章。师父的声音在黑暗中回荡,你以为逃得掉?
阿兰的视线开始模糊,她的身体已经不再属于自己,而是被蚕丝彻底占据。她低头,看见自己的指尖渗出细白的丝线,它们自动缠绕上琴弦,弹奏出《九韶》的终章。琴声凄厉,每一声都像是无数亡魂的哭嚎。
远处,无数蚕茧缓缓裂开,每一个茧里都爬出一只巨大的蚕蛾,翅膀上布满血色的纹路。它们振翅飞向血月,在空中汇聚成一道扭曲的漩涡。阿兰知道,那是轮回的入口——她从未真正离开,每一次所谓的逃脱,都只是被拉入更深一重的幻境。
最后一丝意识消散前,她听见自己的声音从茧中传来:下一世,你会记得更多。
血月骤然熄灭,黑暗吞噬一切。而在某个遥远的角落,一个新的阿兰睁开了眼睛,手腕上,九颗玛瑙珠静静悬挂。
新生的阿兰站在陌生的街道上,月光惨白地照着她脚下。她下意识摸了摸手腕上的玛瑙珠,却发现第一颗珠子已经裂开,里面空空如也。远处传来熟悉的琴音,断断续续地弹着《九韶》的序章。
她的影子突然开始扭曲,像被无形的手拉扯着。低头看时,发现影子脖颈处浮现一道细细的红痕。街边的水洼里,倒映出的不是她的脸,而是一张正在融化的蜡像面孔。
这次要快些想起来才行。身后传来沙哑的声音。阿兰猛地转身,看见一个浑身缠满蚕丝的老妇人,手里提着一盏人皮灯笼。灯笼上,九个血字正在缓缓浮现。
阿兰的太阳穴突突跳动,一些不属于她的记忆碎片突然涌入:燃烧的祠堂、断裂的琴弦、师父嘴角诡异的微笑。她踉跄后退,撞翻了路边的货摊,各式各样的蚕茧滚落一地。
货摊老板缓缓抬头,整张脸突然裂成两半,里面钻出密密麻麻的幼蚕。客人,他的声音像是无数蚕在啃食桑叶,这次的茧,您要挑哪个?
阿兰发现自己的右手不受控制地伸向最大的那个茧。当指尖触到茧壳的瞬间,九颗玛瑙珠同时发出刺耳的尖叫。第一颗珠子彻底粉碎,黑色的丝线从她七窍中疯狂涌出。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刻,阿兰终于明白了那个永恒的诅咒:每一次轮回,她都会比上一次记得更多,却也陷得更深。而这一次,才只是第二重。
阿兰的指尖刚碰到蚕茧,整个世界突然如镜面般碎裂。她坠入一片粘稠的黑暗,耳边回荡着此起彼伏的吐丝声。无数细白的丝线从四面八方缠来,像活物般钻进她的鼻腔、耳道。
在窒息的痛苦中,她忽然看清了——那些不是丝线,而是一个个细小的字,密密麻麻写满了《九韶》的琴谱。每个音符都在蠕动,变成刚孵化的幼蚕。
阿兰师姐......师妹的声音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却带着诡异的回响,你听,它们在吃你的记忆呢。
阿兰的皮肤开始透明化,能清晰看见皮下的蚕在啃食她的血肉。每被吃掉一块,就有一段记忆浮现在眼前:师父在月下养蚕、师妹偷偷将蚕卵藏在琴箱里、她自己跪在祠堂前吞下那颗最大的蚕茧...
不!她突然尖叫出声,七窍中喷出混着血丝的蚕茧。那些茧在空中炸开,飞出无数带血的蛾子。蛾翅上的花纹赫然是扭曲的人脸,正是前几世死去的自己。
货摊老板的笑声突然变得清晰,他的身体像蜕皮般裂开,露出里面盘坐的师父。师父手中捧着一把白骨制成的琴,琴弦正是阿兰前世的筋脉。
好徒儿,师父的手指抚过琴弦,发出凄厉的哀鸣,这第三重轮回,你可要好好享受。
阿兰绝望地发现,自己的双手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这次连骨骼都开始化成丝线。而更可怕的是,她竟然开始期待这场永无止境的折磨——因为只有在痛苦达到极致时,才能短暂地看见真相的一角。
阿兰的骨骼发出细微的断裂声,每一节脊椎都在融化,化作晶莹的丝液流淌在地。她的视野开始扭曲,四周的景象像被水浸湿的画卷般晕染开来。师父的白骨琴声越来越急,每拨动一根琴弦,就有一个阿兰的亡魂从琴箱中爬出,浑身缠满血丝。
突然,她的舌尖尝到一丝腥甜。低头看去,发现自己吐出的不是血,而是无数细小的蚕卵。这些蚕卵一接触空气就迅速孵化,变成半透明的幼蚕,开始啃食她的嘴唇。剧痛中,阿兰却笑了——因为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师父琴箱底部刻着的九个名字,每个名字都对应着一重轮回。
原来...这就是第三重的馈赠...她嘶哑地说着,任由蚕虫钻进她的声带。街道两旁的建筑开始坍塌,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蚕茧,每个茧里都包裹着一个正在融化的阿兰。
师妹的身影突然出现在血月之下,她的皮肤已经完全透明,能看见无数蚕在体内蠕动。师姐,她的声音带着诡异的共鸣,你发现了吗?每次轮回,我们都会离真相更近一步。
阿兰的右眼突然爆裂,爬出一只金色的蚕蛾。蛾翅展开的瞬间,她看到了令人毛骨悚然的景象——整座城镇都是巨大的蚕茧,而他们所有人,都不过是茧中的养料。师父的身影在月光下扭曲变形,最终显露出真身:一只长着人脸的巨大蚕王。
当第二颗玛瑙珠碎裂时,阿兰终于明白了那个最可怕的真相——从来没有什么九重轮回。她,和这座城镇的所有人,都只是蚕王的一场梦。而现在,梦要醒了。
阿兰的皮肤开始片片剥落,像干燥的蚕茧般簌簌飘散。每脱落一片,就露出一段记忆的真相——那些所谓的轮回,不过是蚕王消化梦境时产生的涟漪。她的身体正在融化,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蚕王的人脸突然裂开,露出里面层层叠叠的口器。每个口器中都含着一颗玛瑙珠,珠子里封印着不同时期的阿兰。最可怕的是,阿兰在这些珠子中看到了师父和师妹的脸——他们也不过是上一个消化周期的残渣。
终于...明白了?蚕王的声音像是千万只蚕在啃食桑叶。整座城镇开始收缩,房屋像融化的蜡般坍塌,露出底下黏连的丝网。阿兰发现自己的意识正在分裂,一部分仍困在这具融化的躯体里,另一部分却飘到了蚕王体内。
在最后的清醒时刻,她突然看懂了那些琴谱——根本不是《九韶》,而是蚕王消化梦境时发出的声音。每个音符都对应着一个被消化殆尽的灵魂。她的手指自动弹奏起来,这次弹的不是琴弦,而是自己正在融化的神经。
当第三颗玛瑙珠碎裂时,阿兰在剧痛中露出了解脱的微笑。因为她终于看透了这场永恒骗局的核心:不是她在经历九重轮回,而是蚕王需要九个阿兰来完成最终的蜕变。
血月突然爆发出刺目的光芒,照亮了蚕王背上正在形成的九个突起——那分明是九张阿兰的脸。而最新的一张,正在缓缓睁开没有瞳孔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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