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燕让老公招呼着客人，自己就进厨房去忙碌了。
张阿婆也跟着向燕，进了她们那不太宽敞的厨房。
客厅里，大伙儿都还在热火朝天的聊着天，摆着龙门阵。
突然，不知道是谁这样说了一句：
“唉，那天也亏得刘坚强那小伙子！
那家伙，可真的是不得了！
他在水里面，有一项别人都没有的本领：
他可以在水里面把眼睛睁开，而且就像在陆地上一样，睁个三四分钟都没问题！”
另外有一个人也在说：
“那家伙憋气的时间太长了！
我们最多憋个一分多钟；
你就说他爹刘大炮，可以憋两三分钟吧；
我们这儿附近，都没有人能够比得过他了！
可是他儿子，那个刘坚强，人家计过数的，真的可以憋四分多钟！”
可是，他们的这段话语，却让秦进心里很不好受。
他眼睛直直的，盯着那个跳下水，把刘大炮拉上岸的人：
“赵大哥，你可别怪我说话不好听。
你就仔细点，给我把那天当时发生的事情，再告诉我一遍好不好？”
那叫做赵大哥的人，听到秦进这样一说，立即就有点开始急眼了：
“秦老师，我已经跟你说过好几遍了！
真的，我们这一片，刘大炮那是一个什么样的人，这码头上上下下，谁人不知，哪个不晓？
你说听见他又下水去救了谁上岸，这个我相信；
但是你要真的说，他把谁给推下了河，那个我们在河边讨生活的这些兄弟，打死也不会相信的！”
“赵大哥，我知道，这次呢，我听到的一些消息，肯定也不够准确！
但是你想，作为小季的爸爸，在遇到这样的事情的时候，能够不去把它分辨清楚，弄个明白吗？”
“爸爸，什么事儿？”
还在跟张阿姨亲热的拉着手，摆龙门阵的秦小季，听到爸爸的语音发生了变化，不禁专心的听着他们的谈话。
现在听爸爸这样说，就忍不住打断了秦进的话头。
“你个小孩子知道什么？你玩自己的吧！”
秦进没好气的数落着秦小季。
“哼，不说就不说！”
秦小季鼻子里哼了一声，又继续拉着张阿姨的手的手，小声的说着话。
“是！这个事情，你问的人也已经那么多了，你肯定是会越扯越扯不清！”
说话的那个赵大哥，语气就没有那么好了：
“其实，这个事情你为什么就不让你女儿，自己来澄清一下呢？
她是当局者，她最清楚当时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就跟在刘大炮的身后，都不能确定的说，自己看到了什么；
何况在那么远的岸上的人，他们能够看到什么呢？
为什么你宁愿相信他们的话，也不愿意问问你女儿，相信你女儿的话！”
那个赵大哥，可能这些天也在心里进行了非常激烈的思想斗争。
他水性也好。
可是，当天他也在拉纤，所以最先他没有第一时间下水；
后来，他是喊了几个壮劳力，帮他拉着纤绳，他才腾出手来，跳下水去的。
他今天来，肯定就是为了想要把这件事情给弄清楚。
他们这些人都知道，既然秦进老师在寻找那么多的目击证人，在了解这件事情的真相；
那么，就总要有人来出头，把这个事情给说清楚。
刘大炮和刘坚强两个当事者，肯定是不会出面的；
但是，他们这些跟了刘大炮好几年的人，肯定也不愿意让自己的头儿--
刘大炮那样一个热心肠的人，去遭受这样不公平的待遇。
“爸爸，他们说的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不让我说？”
秦小季又插话了。
“小季，我跟你说，你住院这段时间，你的爸爸……”
“赵大哥！”
秦进语气有点严厉地喝住了，想要向秦小季说出这件事情的那个赵大哥。
“爸，什么事儿？为什么你不让我说？”
“唉，好吧！”
秦进确实也是护女心切。
他不愿意让自己的女儿掺和进这件事情来。
“你说看看，那天你是怎样掉到河里去的？
有很多看热闹的人说，你是被拉纤的那个刘叔叔，给掀到河里去的。”
“哎呀，爸爸！”
秦小季一下子就急了。
“是谁在你面前这样乱说的？”
秦小季一下子站起身来，跺了一下脚。
正在厨房忙活的向燕，听到自己的女儿在客厅里面突然大声的说起话来；
她连忙也走到客厅。
“那一天，明明是我自己掉到河里去的！”
秦小季生气地盯着自己的爸爸，小小的胸脯一鼓一鼓的。
“小季，怎么跟你爸爸说话呢？”
向燕刚刚过来，就看到自己的女儿在那样对自己的老公说话，连忙出声，要把女儿的声音给压一压。
“妈！你也知道，我刚好就在那一天来那个了。
那天，我在河边看了很久的书。
后来我纠结一个词语的用法，就走了神儿。
最先有些什么事情我不知道；
反正，后来我突然就是来那个了嘛！”
秦小季的脸红了红；
但是，她又鼓起勇气大声的说着：
“我一下子清醒过来，就听到有人在大声的喊我；
我一看，就看到有一个人的脸，就在我的眼睛前，我当时就明白了，我是挡着人家拉纤的路了！
于是，我肯定就要给人家让路啊！
可是，我那天坐的太久了，我的两条腿都麻了；
而且，我往后面一退，我记得很清楚，我踩到了一块大鹅卵石；
我的这一只脚……”
秦小季把自己的左脚往上面提了一下：
“想要稳住身子，可是，它又踩上了另一颗鹅卵石；
人家一下子就滚了嘛，就摔到河里去了！
那你是听谁在那里嚼舌根子，跟你说我是被刘大炮叔叔给掀到河里去了？”
虽然说，现在的秦小季还不认识谁是刘大炮，谁是他的儿子刘坚强；
就像刚才，她不认识那个胖胖的张大嫂，和给她盖衣服的张阿婆一样。
但是，善良的秦小季，却是能够很清楚地记起来，自己当天，当时，是怎样滚落到河里去的；
那些情景，还在她的心里面，清清楚楚的。
“秦老师，你自己看你的女儿是怎样说的！
我们很信得过我们的老大！
因为，我们的老大，这十多年来给我们做出的表率，他所做的事情，说真的……”
那个赵大哥眼睛红红的，声音都已经开始哽咽了：
“唉，干我们这一行啊，是累、是轻贱，是让人瞧不起……”
那个赵大哥，都有点说不出话来了！
可是，他强忍着内心的委屈，还是大声的说着：
“可是，我们挣的每一分钱，都是干净的！
我们的思想也是干净的！
秦老师，你如果非要用那样的眼光来看待我们……”
那个赵大哥实在是说不下去了。
“爸！你看你！”
秦小季一下子就哭了：
“你看你把人家赵大叔……”
秦小季双手蒙着眼睛，也说不出话来了。
在屋里的所有人，眼睛都湿漉漉的。
秦进老师的心，一下子就敞亮了！
“赵大哥，你别说了！
我明白了！”
秦进老师的话声，也说的不那么清楚了。
他听到女儿刚才的话，然后看到女儿刚才那用心地去维护这个赵大哥的神情，他心里，一下子就豁然开朗了！
他心里也一下子，就为自己这些天来苦苦地去寻找的真相，而感到惭愧不已：
“赵大哥，谢谢你，谢谢你去把那天跳下水去，救我女儿的所有人，都帮找过来一下吧！
我要代表我的全家人，向你们所有人，表示我们最诚挚的感谢！
对了，小季他妈，多弄几个菜，我要亲自去刘大炮家里，去把他们父子俩都给请过来，我要向他们赔罪！”
秦进老师伸出双手，紧紧的握了握那个赵大哥的手；
然后，他先那个赵大哥一步，头一转，强忍住自己眼睛里的泪水，出门去往刘大炮家里了。
当然，那个赵大哥，还有知道其他那几个救人的人家庭地址的人，也都一起出门去。
他们当然会去向他们，表达秦进对他们的感激之情，以及邀请他们，都到秦进老师家里面来，好好的聚一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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