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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茶落尽爱消弭 羅采女

淑妃一身群青色的衣裙,衬着她那清冷的容颜,当真是不食人间烟火的天外仙,只是她眼底的疯狂还是那般让人心惊。“皇后娘娘喜欢臣妾送的寒梅吗?”

“淑妃有心了,难得大雪天的前来。”朱颜将我备好的华锦呈到了她面前。

淑妃脸上的笑意扩大。“这华锦可是陛下独独赏赐给娘娘的珍品,臣妾实在受之有愧。”

“淑妃怎会受之有愧呢?这样好的计谋,就连德妃都未能勘破……”我的嘴角勾起微笑,带了些嘲讽。“只是,你得到你想要的了吗?”

淑妃疑惑地看向我,眼中满是不解。“娘娘何意?臣妾自从上次被人毒害后,身体大不如前,宫中事情便不大清楚了,德妃之事,难道不是因为那个宫女的家人被罗家迫害,所以才设计了这个局,然后连累了谢婕妤吗?”

我起身走下高台,抽出一株寒梅,细细打量了一番寒梅的凌霜姿态,淑妃仍旧坐在原地,眼中的不解可真是直达眼底。“淑妃,你的局布的确实很巧妙,很会拿捏人心名,但是燕过留痕,你以为本宫就是那般好糊弄的吗?”我折下一朵梅花,靠近淑妃,淑妃往后躲了一下,我笑道:“能得本宫亲自簪花,淑妃你该谢恩。”

闻言,淑妃便坐正了身子,我缓缓地靠近她,身上的冷香淡雅清幽。“淑妃,从今往后本宫不会再留情了,你的宫女犯上,陛下已经答应将她逐出宫外了。”

淑妃眼底滑过一丝阴狠,但很快便被掩盖下去,温顺道:“不过一个宫女,娘娘处置了便是。何苦惊动皇上?未免太小题大做了些。”

我满意地点点头,看着淑妃鬓间的红梅。“真是好看,像血一样,对了,从今往后你宫中宫人的迁核,纠补之事都由本宫负责。”

淑妃的笑意剎那消散,眼底一片冷漠。“陛下答允了?”

“这是自然,宫中出了如此多的事,陛下深感后宫失和,又因为谢婕妤宫中宫女参与了此次谋划,所以对淑妃你是格外关照,特地要求本宫接管你宫中宫人一干事宜,淑妃还不谢恩吗?”

淑妃僵直的起身,朝我叩拜。“谢过陛下皇后大恩,嫔妾感激不尽。”

皇帝晚间来看我,懒懒地问道:“淑妃谢恩了吗?”

我恭谨道:“淑妃感激不尽。”

“那就好,朕如此恩德,若没有反应,辜负了朕一片苦心、”

皇帝对淑妃恢复了往日的宠爱,淑妃也没有往日那般张扬了,谢婕妤因为孩子的缘故,开始更加笃信佛教。还特地请了一尊由国寺开过光的释迦佛供奉在殿内。我有心想要去看看她,但最终却都被挡了回来。

我只好做罢,开始将重心转移到培养怀悠与与宥熙上来,画月似乎也成长了很多,开始学着帮我管理后宫,不再是以前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深宫妇人模样,开始有了些首领风范,只是在人情世故方面仍旧有所欠缺,我不得不时常提点着,免得画月得罪宫中权势人物。

转眼间,时间便来到了盛夏,画月宫中的晴山月季开了满院子,画月还特地邀我前去看了一次,确实殊丽。

御医禀告我说预产期定在了金秋八月,皇帝为此特意命宫中工匠赶制一批秋季摆件,想要当做孩子的见面礼,我听了哭笑不得但见到皇帝那个高兴模样,也不好扫兴,便答应了下来。

淑妃则因为自己始终未能怀上皇帝子嗣的事情耿耿于怀,听说皇帝要这样给我脸面,便大闹了一番,也要一批金秋玉器,皇帝则让匠造处的人加急制一批玉石榴,说是体谅她侍君辛苦。

朱颜听说这件事,笑得快岔过气去。“陛下确定不是在讽刺淑妃吗?侍君辛苦,却半个石榴籽都没有结出来。”

我亦忍俊不禁,但考虑到淑妃那脆弱的自尊心,便吩咐各宫宫人都不许议论此事。

午间,皇帝突然来了,我正在吃饭。

皇帝扫了一眼桌上的菜式,笑道:“怎么如此清淡呢?”

我笑道:“闻见荤腥就想吐,故而清淡了些。”皇帝坐定之后,我便也坐回了原位,“陛下今日怎么来了,也不提前派人来告诉一声,有失恭谨了。”

“无妨,朕今日前来是来跟你商量一件事的。”皇帝轻叹口气。“你可知道,西关都督的长子向朕提了一个要求,想要求娶你的五妹。”

我怔愣片刻,整理了下自己的思绪,缓缓道:“五妹性子刚烈,且……家中父兄并不希望五妹远嫁。”

皇帝头疼地揉揉额头,眼底说不出的烦躁。“西关都督对朕登基有莫大的助力,当初他向我求婚约的时候,我本以为会是静殊,所以才许了这道婚约,只是没想到……”

我便了然皇帝的决定了,心中对一片寂冷。“陛下是想要我去劝解五妹吗?”

“唉!”皇帝重重叹了一口气,眼底的疲累肉眼可见,执起我的手,道:“梓潼,我知道此事对不住你,但是如今北边的上睒国虎视眈眈,南流也不太平,国朝实在经不起再分裂了,南关都督手握重兵,梓潼这件事只有你能帮朕了。”

我笑意浅浅,反握住皇上的手。“臣妾谨遵圣命。”

五妹还是老样子,没心没肺的,还是那般地喜欢朝我撒娇。说着要自己绣一个好看的小儿肚兜作为我腹中孩子的见面礼。我笑着应是,心底难免酸辛,自从我回到李府,待我最好的除了二哥便是五妹了,没想到自己如今却要亲手将五妹送上不归路、

大哥在下朝之后,也来到了我宫中,间人已经到齐,我便道明了皇帝的期望。

五妹先是呆了半晌,然后眼中逐渐蓄满了泪,难过道:“我不要嫁人,西关太远了,我不要去!”

大哥抱着五妹安慰了会,看向道:“陛下心意已决了吗?”

“陛下已经决定了。”

五妹嚎啕大哭起来,声音逐渐喑哑。“我不要离开大哥身边,我不嫁!”

我示意朱颜将五妹带下去。

“五姑娘,先随我下去吧。”

五妹疯了一般扑到我身边,抱着我大哭。“三姐我不嫁!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劳什子的西关都督的儿子,我不要嫁,你跟皇帝求求情好不好,我不要嫁人。”

我将五妹扶起,拭去她眼角的泪珠,万般无奈地开口。“禾儿,如今父亲告老还乡,大哥苦苦撑着李家荣耀,你的身上不仅背负李氏女的荣光,还有阖族上下性命,如果皇帝会转圜心意的话,我便不会来告知你们了。”

大哥将五妹扶下去,轻拍她的后背。安慰道:“小禾,如今淑妃因为慕容家的缘故,宠冠后宫,你三姐需要我们成为她强有力的后盾才能在宫中稳坐皇后之位,南关都督如今便是最好的人选了。”

五妹仍旧呜呜咽咽地不肯答话,大哥向我投来求助的眼神,我示意朱颜接过五妹,将人扶到后殿去。

大哥见人走远,便朝着我道:“那南关都督为何突然要求娶怡禾?”

“还能为何,无非就是想要拆散我们,好逐个击破、”

大哥便了然。“沪南崔家干的。”

“我们本就在风口浪尖之上,如今作为无非就是想要再添一把火,好让我们登高跌重。”

“那皇帝为何要答应?他不是一向最忌讳权臣结党吗?”

“还能为何,为了保住昭淑妃的女儿。”我冷漠道。

大哥一顿,努力平稳自己的语气、“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为臣本分,不敢造次。”

五妹的婚事终究还是定了下来,任凭五妹如何哭闹,都无济于事,竹暄为此还特地进宫来找过我一次,我无奈只好言明皇帝的用意,竹暄听罢,沉默良久,最后长叹一声。“五妹那边我会去劝说的。”

这件事后,我与皇帝之间的隔阂又深了一层,但是外人看来,我们却是一对模范帝后,相互扶持。只是有多少真心假意,却只有自己知晓了。

刚入秋,罗家便送来了一位与昭淑妃更加相似的女子,若不仔细分辨,我有时都会恍然觉得昭淑妃在世了。

皇帝因为要忙于秋收大典的事情,一直没来得及见这采女,好不容易等到皇帝终于有闲暇的时间,只是很快昭淑妃便被昭淑妃截胡,皇帝一连半月都没能走得出淑妃的未央宫。

我便只好劝解罗采女放宽心,让她沉静下来多多看些诗词歌赋,提升自己,皇帝向来爱这些调调。

九月初,我因为伤神外加劳力,急产了。太极宫中霎时乱作一团,碰巧画月漏夜前来,为我撑住局面。

我痛的反复晕醒,终于经过一晚折磨,将孩子娩出。

眼前是哪玄色的光晕,反应了好一会儿,我才清醒过来,这是我的宫殿。画月见我醒了,欢喜道:“娘娘妳醒了,是个女儿。”

“女儿吗?”我迷糊糊地问。“给我看看。”

“朱颜抱着孩子,我费劲地撑起身子,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番我的孩子,皱巴巴的,眼睛都睁不开,好丑啊,跟宥熙刚出生时一模一样。”我摸上孩子的脆弱脸颊,好温暖,心中一派暖意,笑道:“孩子有没有定名字?”

画月眼神有些不自然,我一瞟,便知道皇帝恐怕又做了些荒唐事了,但我也不欲去过问,免得听了恶心。

“既然没有定名字,就叫她曦容吧。”容哥哥,这是你以前说过的我们的孩子名字,男孩的名字我左右不了,女孩我总算可以夹杂些私心了。

后来听绮罗说,我才知道原来那晚皇帝匆匆赶来时,正撞见罗采女,见我平安生产后,便急匆匆地拉着罗采女走了,许是皇帝觉得有些对不住我,这些日子一直都没有晋她的位份,为了体现我的贤良淑德,我便在皇帝晚间来看我的时候,提议将罗采女升为美人,将画月升为充容。

皇帝拊掌笑道:“梓潼果然最得朕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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