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皇朝国都，神京城中的一处小院内，两个年轻人和一名老人正站在烧烤架前，吃着炭火上被烤得油滋滋的烤羊肉串。
偶而滴落在炭火上的羊油不时激出一阵阵浓郁的香气，在这种初秋的日子里围炉烤肉绝对堪称无上享受，三个人吃得都是极为酣畅。
那名上了年纪的老家伙爱极了这个味道，吃得比两个小年轻还要凶残几分。
羊肉串这种东西就得烤出来之后马上入口才最过瘾，有道是一烫顶三鲜，温度稍微降下来一点儿，烤肉的香浓滋味都会削弱三分。
看着所剩不多的羊肉串，那个老家伙有些不满的对其中一个年轻人说道：“珏小子，好歹你也是代化公的直系子孙，宁国公府的支脉，身份何等尊贵。”
“怎么就连弄点儿吃食都这么扣扣搜搜，每次就准备这么点儿东西出来，能够谁吃的？”
贾珏没好气的瞪了一眼这个已经在自己家骗吃骗喝好几日的老家伙，能将吃白食吃成他这样理直气壮的也是不多见。
感觉挟恩图报、为老不尊这两个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
“你要搞清楚，我不过就是个北镇抚司看管天牢的小旗，每个月的饷银也只有区区八两而已。”
“虎子的提举司比我那边好一点儿也有限，就我俩每个月的那点饷银，够去市场买几斤羊肉的？”
“要不是你及时出手给王家大娘付了急救之资，你以为我会让你在我这里白吃白喝了这么多天？”
作为贾珏的死党兼穿开裆裤一起长大的兄弟，王虎觉得自己家欠下的人情，自己兄弟帮着还也是天经地义。
自己家也没什么可报答人家的，难得这位老人家喜欢这一口，下次让珏哥儿多做些也就是了。
大不了自己多出点血，毕竟如果要不是人家及时出手付了急救之资，医馆的人也未必就愿意第一时间救治自己老娘。
现在听贾珏说话如此之冲，他很没义气的直接把贾珏给卖了。
“老爷子，就他那个宁国公府支脉的身份算个屁啊，如今人家宁国公府的人谁会拿正眼看上他一下？”
“就在几个月前，宁国公府的老太爷过生儿，珏哥儿好心好意的带着礼金过去给人家拜寿。”
“结果不但连正主儿的面都没见到，还听了一耳朵的冷嘲热讽。”
“那些人生怕离他近一些，哪一日他就会去人家那里打秋风一样。”
“他的那个侄儿蓉哥儿，甚至把他安排与府中那些帮闲、管事同席。”
“结果珏哥儿一气之下连他们家的饭都没吃，出去就在外面找了个小酒肆大醉一场。”
“结果回来的时候不小心掉进了阴沟里，如果不是我下差时恰巧路过发现，老爷子您也就没这个福气吃上他弄出来的羊肉串喽。”
贾珏咬着后槽牙骂道：“我说你小子的这张臭嘴怎么就和老娘们的棉裤腰似的，吃肉还堵不上你的嘴？”
“你要是再敢胡咧咧，将老子的糗事到处宣扬的话，以后就别想再上老子家的门。”
那个老头嘿嘿笑道：“我还当是什么大事呢，这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
“他们大家族，出些捧高踩低的事情再正常不过，如果他们这能一视同仁那才叫奇哉怪也。”
“不是我说珏小子，你这也老大不小的了，怎么就混了个锦衣卫的小旗，而且还是个守天牢的，说出去简直就是给你的祖宗丢人。”
“而且就这么点儿的破事也值得你喝得大醉一场？”
“还差点儿为此丢了性命？”
“你爹要是活着的话，估计能直接抽死你这个丢人显眼的东西。”
“还有，怎么说你也是那宁国公的子孙，勋贵人家的出身，别张嘴闭嘴老子的，看看你现在哪里还有半点儿世家子的气度。”
“即便北镇抚司的天牢中都是一群粗鄙的杀才，你也应该懂得什么叫洁身自好才是，毕竟你和他们的身份不一样。”
对于这个老家伙贾珏越来越感到腻歪，要不是自己的阴阳慧眼偶而能看到他天灵处有紫气升腾而起，他早就把这个不修口舌之业的老家伙给轰出去了。
“我说你白吃白喝也就算了，现在还开始教育起老子来了，你这位置是不是摆得有些不正啊。”
“得，我粗鄙，我不知洁身自好，以后我这个粗鄙的地方您老人家最好还是别来为好，省得污了你这种高贵之人的耳朵。”
被贾珏如此说，老家伙非但不以为忤，反而更加以一种教育的口吻道：“看看你那个模样，男子汉大丈夫，就你这点儿气度还不如一个好老娘们呢。”
“不过想来奇怪，怎么说你爹也是为了锦衣卫的差事死在了北莽境内，你们的镇抚使怎么就只给你安排了个小旗的位置？”
“还让你去守那个什么劳什子的天牢，难道你爹和他有过节不成？”
王虎就是个碎嘴子，要不是他那把稍显靑虚的连鬓胡子，贾珏甚至一度怀疑这个家伙是不是女扮男装的。
不然怎么会比街边的那些八婆还要八上三分。
“老爷子你不知道，珏哥儿的父亲当初为国尽忠的时候他才十二，半年之后他的老娘也丢下他跑了。”
“当时的董镇抚使看他可怜，而且年龄也不到，因此就给他安排在了不用出外差的天牢之中，想着等他大上一些，再给他换个有前途的地方。”
“可谁知道还没等珏哥儿长大，那董镇抚使却是自己先犯了事情，接替他的纪镇抚使哪里还知道他贾珏是谁啊。”
“如今珏哥儿也算是成年了，不过这看守天牢的饭碗也算是越端越瓷实了。”
贾珏越听越烦，不能让王虎这个小子再说话，不然自己的老底全都得被他给掀个干净。
“老家伙，你这儿把我给摸了个底儿掉，自己却连个名头都不报，如此这般是不是有些不大好啊。”
老家伙笑着说道：“我这都土埋大半截儿的糟老头子了，姓什么，叫什么，有什么重要的？”
“我姓李，你们叫我老李头或者是老李都行。”
“儿女都长大成人，也都奔了自己的前程，如今家里就剩我一个糟老头子，整日的也就剩下混活等死的份儿了。”
“我这辈子就只一个心愿，那便是吃遍天下美食，自从吃了你烤的羊肉串，这才发现前半辈子吃的羊肉全他娘的糟蹋了，所以才来的频繁了些。”
听了他的话，贾珏就更感觉气儿不打一处来。
“你连续跑到我家来吃了五天，你好意思管这叫来的频繁了些？”
“你这辈子有什么愿望我管不着，可你也不能拿我这里当饭馆子啊。”
“就这么点儿的东西，我和虎子吃着都不够，现在又添了你这张嘴，真当这些肉食都是平白从天上掉下来的？”
“要不这样，我把这东西的做法告诉你，你在家里自己做不就完了嘛，这样还省得你跑来跑去的麻烦。”
老李头一晃脑袋道；“不麻烦，我一点都不嫌麻烦。”
“不瞒你说，我也让人按照你的方法在家里试过，可他们烤出来的东西却连你弄出来的一半美味都没有，所以我还是麻烦一下，跑到你这里来吃就好。”
贾珏算是明白了，自己这根本就是遇上了个老无赖，而且还是没有任何底线的那种。
要是早知道这样，之前就不应该让他进来，这他娘的才叫请神容易送神难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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