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车上人蛮多的。
张锋看颓废汉和江涛都很疲倦的样子，提议他俩把书包放在他旁边——最后排的一个空位置上。
车启程不久，经过上方山动物园时，也许是有人横穿马路，司机突然来了个急刹车。
张锋一个踉跄，险些撞到前面靠背。
见颓废汉的书包掉了下去，张锋一边伸手去捡，一边在心里问候司机。
拿起颓废汉那个蓝色的小布包时，一个小小的笔记本掉了出来。
张锋也没在意，那翻动的笔记本上都是些公式什么的。但就在放入书包的瞬间，看到有一页写了很多字。
好奇心一下子就被勾起来了，按理说颓废汉是个纯宅男，没有文艺青年的属性，更没有那种诗性大才。也许有呢？平常隐藏太深了？
张锋看了前方的颓废汉，正靠着窗瞌睡。
好吧，那就看一下。关注室友心理健康，自己真是太贴心了。
那页纸上这样写着——
昨晚我做梦了，梦到了你，好久好久没梦到过你了，你还是短发的样子，穿着外套，梦到我们一起上了公交，你在哭，我也在哭，然后是你在大喊，我看过去，不知道喊什么，一会儿车上出现了司机，还有警察，奇怪的是车子还在往前开，然后听到你说一个男人碰了你，你要告他骚扰什么的，我却不敢帮你，车子失控的往车道外面开，我很害怕，用方言叫人，可是车上的人都不理我，大家好像都不怕，车子冲到像沼泽一样的农田里，很大的一片，然后你下车，我看到你露出肩膀，你说真的有人骚扰你，你一直哭一直哭，我就站在农田里，与你越来越远，后来我梦醒了，也哭了，真的，好想你
看完了。
妈耶这人都不用句号的。
搞不好在其他地方也写了，但张锋来不及多看。毕竟属于人家隐私了，再多看两眼都怕被打，颓废汉表面温和，惹毛了也吓人的。
下车时，张锋将书包交还给两人，并故作困倦的打了个哈欠。
“你这人怎么这么厚颜无耻！”阿宾在一旁大叫，给张锋吓得个激灵。
啊？不会是被他发现了吧？虽然车上阿宾也坐的后排，但这人分明在犯困啊，难道说...假睡的？反侦察能力有这么恐怖吗，对室友也防？
这让张锋想起，曾见过阿宾午睡打呼时，有只手放在床外，死死捏着手机。那手机处于一幅马上要掉的境况，却始终没掉。
“都说了老子的退伍费没到手没到手！他妈的还三天两头找我借钱！”见阿宾是对人发语音的，张锋松了口气。
几人径直往食堂走去。消耗了体力，自然是要补充能量的。
看着此时发型仍旧犀利的颓废汉，张锋在想，难道说这人真有一段恋爱？
的确如此。
那是在高二分文理科之后，班上转来学理的女生，正好坐颓废汉旁边。
女孩长相甜美，有一头乌黑浓郁的长发。刚开始，俩人只是简单的同学关系。颓废汉在班上不喜说话，学习之外的事情一口不谈。不像班上某些男生，学习不怎么样，泡妞技巧倒学的飞起。
这一天，女孩收到其他班男生的情书。
看着这个由同学转交的情书，女孩显出一副毫无兴趣的表情。这时，他借用颓废汉文具袋里的笔，给情书写上一个大大的no。
还笔时，她发现文具袋夹层有张书签，抽出来一看，上面画着夏目友人帐主角。
“你也中意动漫啊。”这是女孩第一次跟他聊爱好。
“乜嘢？”颓废汉看了看文具，“噢...系啊。”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得聊了蛮多，女孩没想到，这个平常只是专心学习、认真听讲的好学生，空闲时间竟看了那么多动漫。
颓废汉那时候，是班里为数不多的几个通校生之一，大多数都是住校的。
那一段时间，总有同学拜托颓废汉带早餐。
他除了给，每天不固定的几人带早餐。还会额外给女孩带份早餐，只因为女孩跟他讲过——早上不想起床太早去食堂，一般就在宿舍拿袋牛奶。
给女孩带了一周后，她看着眼前的早餐，开玩笑得说道，“如果你再给我，不重样得带一周早餐，我可就要找你做男朋友咯。”
“哈？带个早餐而已...”
颓废汉嘴上这么说着，接下来的一周里，却是带给女孩不重样的早餐。
颓废汉应该永远无法忘记那个傍晚——女孩把他叫到杂物间门口，说：“我们恋爱吧。”
然后亲上了他的脸颊，又害羞地跑开。留下一脸懵逼的颓废汉，在夕阳下凌乱。
在学校里，俩人仍旧是正常同桌关系的模样。可在住校生可以回家的周末，她总会在午饭后，跑到离家隔着两条街的车站，等待颓废汉从那辆车下来。
然后俩人手牵手，上一辆去往郊区的车。在一望无际的田野间漫步，跋涉于树木草丛之中，对动漫、对音乐、对未来的生活，进行无边际的交谈。直到停在幽静的某处——两颗热切的心如此接近，让干涸的嘴唇都渴望着互相间，给予一份湿润。于是他们接吻，让甜蜜在身体里流动起来，让时间也迟滞了几分，他们都希冀着，此刻便是永恒。
但分别的感伤，总是在太阳西沉时出现。他们一期一会，又不得不去面对，回到学校装作普通的关系。
很快，高考来临。结果，颓废汉留在省内的第一志愿没有录取。而那个女孩，留在了省内。
两个人并没有因此断了关系。事实上，毕业的假期，两个人进行了更深入的旅行，彼此间对于未来都十分坚定。
可这种坚定，在大学开学后两个月，就被打破了。
女孩说，她遇到一个学长，很强势地追求她。虽然一开始拒绝，但学长对她真的很好
我们仍不知晓，颓废汉是如何度过那段时间的。他总是显得平和，也许在平和之下，心中是波涛汹涌的，但这也改变不了什么了。
两人分手后，颓废汉买了一把推子。把本来的长发推去一半，刚开始，张锋他们看着也挺怪异，但时间久了，这成了一种个性。人们觉得这是温柔男孩，叛逆心的体现。但在叛逆的背后，是那无数的夜晚。
对恋人的思念。
那闪着光的少年时代，已经从手中逃走。再也无法——
抓住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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