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林念语总觉得沈让北语气带了点儿情绪。
每个咬字都仿佛带着无形力道,一下又一下锤击心脏。
跌宕的心神还没来得及平复，她就被少年清邃的目光碾糅到面色潮红。
沈让北一挑眼梢，“怎么不说话。”
林念语：“……”
林念语压着强烈的心跳,“是你自己说的,你有女朋友。”
彼时书房窗户没关严，有风吹进来，轻轻吹拂少女耳边零散碎发。
恰好的阳光将她瞳孔映得很浅，淡蓝色的衬衫也仿佛被勾勒出毛茸茸的金边儿，有种清纯又灵动的可爱。
视线蓦地被她勾住。
沈让北心尖仿佛被什么挠了下,喉咙也泛痒。
忽然就想起来,自己曾经好像的确当着她的面儿说过这种混账话。
扬了扬眉，他问，“在酒吧？”
林念语慢吞吞嗯了声，“有个女生找你要微信,你亲口说的。”
小姑娘一板一眼，颇有种隐匿的嗔意。
沈让北没由来地呵笑了声，“记得还挺清楚。”
“……”
林念语没接茬,生怕自己暴露什么。
就在她走到门口时，沈让北长腿一伸,状似不经地拦住她的去路。
少年低眸瞧,慢条斯理地开腔，“当时不想给号码，就随便撒谎了。”
他煞有介事道，“我是好学生，不早恋。”
视线交融间,沈让北眼神过分烫人。
烫得林念语心率失衡。
她不得不偏开视线，努力做出风波不动的模样,“那你还。”
她斟酌了下措辞道，“挺会撒谎的。”
到这会儿，沈让北是真忍不住笑。
他笑得肩膀直抖，薄唇也翘起兴味渐浓的弧度，挺诚恳地夸她，“我发现你这人比我想象中有意思多了。”
林念语目光抖了下，无限悸动压在眼波里。
她说，“我这人本来就挺有意思。”
少女粉唇绷着。
有股平时少见的傲娇倔劲儿。
沈让北不自知地扯了下嘴角，“邓哲和江琳没告诉你我在撒谎？”
林念语摇头，“我没问，也没人跟我说。”
沈让北见怪不怪地点头，“也是，你又不关注我。”
这话被他说得漫不经意，透着点儿不甚在意的自嘲。
却让林念语心绪翻涌莫名。
转念间，沈让北又将主动权握回手中，毫不含蓄地问，“那你呢，上次便利店那个男生又是谁？”
林念语微微怔住，“什么男生。”
沈让北隐约笑了下，“你说呢。”
他就是有那种本事。
不需要刨根问底，几个眼神便能窥探到别人内心深处。
林念语先是惊讶，无语，但尘埃落定在心中的，却是无措和说不清的慌乱，慌乱于沈让北居然有默默关注她。
思绪空白几秒，她下意识回答，“他是我表哥。”
沈让北眼尾轻扬，一副不怎么信的样子。
林念语本不想提起那天的事，但面对沈让北质疑的眼神，她不得不实话实说，“我说的是真的，那个男生真是我表哥，那天晚上我和家里吵架，他不放心我，出来接我的。”
表哥，和家里吵架。
沈让北抓住这两个重点，忽然就想起那天晚上她哭得梨花带雨，以及男生拉她手腕她也没反抗的画面。
只是还没来得及说些什么，楼下就又传来程丽茹的催促声。
程丽茹还有别的事要处理，看房子交接完毕，也没有逗留的必要，便催了催他。
沈让北似乎有点儿烦，敛着眸懒散应了声，敷衍一句就下去。
说完，他漫不经心地站直身子。
185+的身高看起来比林念语高了一个头，宽肩腿长的身形立在身前让人无法不心动。
林念语仰头看他，“你们是要走了吗？”
沈让北嗯了声，忍不住逗她，“还有事？”
林念语面色闪过一点不自在，“没有。”
秀气素淡又清清白白的一张脸，多招惹一下都像在犯罪。
沈让北几不可查地勾了下嘴角，点头说了句那走吧。
就这么，两人一前一后下楼。
这次林念语走在沈让北前面，两人距离却不自觉地比来时近了几分。
或者说，比从前的任何一次，都要更靠近。
少女身上淡淡的栀子花香掺杂在醇凛的乌木沉香里，在狭窄的楼梯间有种影影绰绰的暧昧。
只要稍一偏头，林念语就能看到沈让北散漫慵懒的长腿。
就好像，天地广袤，这一隅却独属二人。
可惜这份暧昧存续的时间太短。
到楼下后，两人很快就又变成一清如水的距离。
沈让北不似在楼上那般肆意自如，举动间又变成那个有分寸，教养极好的天之骄子。
林念语则恢复成之前那副不爱说话的无趣模样。
只敢在沈让北站在门口准备离开的时候，用正眼悄然看他。
面对冯艳莱的依依不舍，程丽如笑说过阵子有机会，让她带林念语去家里玩。
冯艳莱当然说好，回头还不忘往前推了推林念语，说正好她学习上有问题，可以请教一下沈让北。
听到这话，沈让北视线这才从手机中悠悠抬起。
就这么上下看了眼林念语，他蓦地一笑，“可别，她学习比我认真。”
说这话时，少年眸色清湛。
没有青春期男生恶劣的调侃和讽刺。
只有发自内心的欣赏和夸赞。
以至于后来很多年过去，林念语在人潮拥挤中见过无数形形色色的异性，却仍能记起少年沈让北那个明亮珍贵的眼神。
正是这个眼神，让她知道。
这个人。
她从来都没有爱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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