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
周恒来到轧钢厂上班后，先去了趟通讯室。
这年头通讯不便，手摇电话更是珍贵。
整个轧钢厂，也就厂长办公室配备了独立的电话。
其他领导要用就得来这。
周恒这头呼出，就出现了接线员的声音。
他得先报上身份，以及说清楚要打给谁，接线员才能一级一级往上插转。
这一过程相当费劲。
等了足足有十分钟，才连到保定那边的工厂。
周恒和对方厂长问完好，就长话短说，把何大清的事告诉了对方。
“张厂长，我希望您那边可以操作一下，毕竟他家里还留着两个孩子，抚养费是他该给的。”
那头的张国听完笑着回道，“周科长放心，这事您既然提了，我们肯定重视，我这就去亲自找他谈话。”
“那就麻烦张厂长了，等您什么时候来四九城，我再好好谢您。”
“好，我等着和周科长见面。”
“没问题。”
挂断电话，周恒就回了办公室。
他听得出来，张国态度挺配合。
这下何大清答应的抚养费，不管他想不想，他都得给。
-
与此同时，保定工厂。
何大清刚到食堂，就被通知说厂长找他。
他的心情一时相当忐忑。
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担心。
距离他来到厂里食堂当掌勺师傅，也快要一个月了。
他自认分内工作完成地还不错，厂里的工人对他做的饭菜也是夸赞有加。
没准厂长这次找他，就是对他提出表扬。
只是，厂长毕竟级别高，不太可能会注意上一个厨子。
何大清怎么着都想不通。
来到张国办公室门口，他迟迟不敢进去。
深吸了口气，才试探着抬手敲门。
“张厂长，我是何大清，听说您找我。”
张国声音严肃，“进来。”
何大清吓得打了个哆嗦，小心翼翼推开门往里走。
他现在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来到张国跟前，何大清也不敢抬头，等着张国先发话。
张国一个冷眼扫向他，“何大清，你一个四九城人，为什么来保定？”
何大清颤颤巍巍道，“我，我就是觉得咱们这挺好的，就过来了。”
“呵，这就是再好能和四九城比？”
“不是，我，”
何大清突然磕磕绊绊起来。
他总不能告诉张国，他是因为和寡妇私奔，抛下自己的两个孩子来到这的。
张国一眼看出何大清心里有鬼。
显然，周恒的那些话都是真的。
那他也就不用再调查了，直接走流程给周恒办事就是。
“我刚刚得知，你在家里还有一双儿女，你走之前答应了给他们抚养费，但你却迟迟没往回寄钱。
我在这也不问你原因了，我就正式告知你，从这个月起，厂里都会从你的工资钱里把抚养费扣掉，然后寄回给你的儿女。”
张国话音一落。
何大清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没想到自己都跑到保定了，周恒居然还能知道他的藏身处！
当初他在保证书上签字的时候，就没想过要真的出抚养费。
一个月二十块啊，不是个小数目。
他在这家厂工作，目前的工资也才四十块钱。
而且他除了要租房子，还得养活白寡妇，两人的花销并不少。
“厂长，这事是我的家事，您看能不能让我自己处理啊。”
何大清还是想赖账，不想出钱。
张国没好气道，“行，那你换个单位干吧，我们这要不起你。”
虽说周恒只是个保卫科长，但周恒的过往履历，以及升职前景，他心里都是有数的。
不然他也不会痛快答应这事，更不会亲自出马。
他为的不就是卖周恒一个面子嘛。
何大清一听工作要丢了，他赶忙改口，“厂长，我不是那个意思，您安排的对，以后就从我工钱里扣，我没意见。”
保定不比四九城，工作没那么好找，待遇也差得远。
他在这家工厂已经是他最好的选择了。
只是，回头白寡妇问起他工钱怎么少了，他该怎么说啊。
何大清突然又开始焦虑。
这私奔的日子，还真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好啊。
-
另一边。
聋老太太吃过早饭后，在一大妈的搀扶下，来到了街道办。
她是街道办的老熟人了，每个月上面发了五保户的补助，她都是亲自来街道办领的。
对于街道办的领导和干事，她也都面熟得很。
“刘主任呢？他在不在？”
聋老太太开口就要找刘明。
一名干事回道，“我们主任还没到呢，您找他有事啊？”
“有，有大事。”
说着，聋老太太就一屁股坐了下来。
“我就在这儿等他，他什么时候来，我就等到什么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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