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太过分了吧，我们怎么办。”李大邱在群里问。
“我们是局外人，别干涉。”顾尘只是简短地回复道。
山海想起刘晓静的档案，上面只写他父亲离世，于是在搜索引擎里搜他父亲的名字“刘伟”，跳出许多同名同姓的人，他找了半天，没什么结果。
下了课，一帮学生又向着外边跑出去。今天是周三，是杨诚中学的家长开放日，有许多学生家长在教学楼或寝室楼下提着准备好的饭菜等着了。
刘晓静并没有和其他学生一样探着脑袋找家长，只是快速穿过人潮，向着食堂走过去。
她自己点了菜，在角落里坐下来。山海一行人也在距离她不远处坐下了。
他们看见刘晓静前面坐下来一个人，穿着黑色的保安服。这人山海有印象，他曾经看到他在操场追着那外卖的学生跑，当时山海也动过点外卖的心思，不过发现手机根本没办法联系外面。
那个保安把几个菜放在刘晓静面前，对她说：“这是我从外面带的，你尝尝。”
刘晓静看了他一会，然后点头：“谢谢陈叔。”
“我和你爸以前一个工地上的，他当时对我可好嘞，我跟你说过的，以后周三就来找我，他们孩子这天都不来食堂的呢。”叫“陈叔”的男人又说。
刘晓静点点头，红了眼，可能是想起了今天的委屈，可能是眼前的男人让她感动，她没有推拒，大口扒饭。
吃完饭，刘晓静客气地和陈叔道别，去晚自习了。
顾尘说：“你们先去上课，我要见见这个‘陈叔’。”
山海等人点头，先去了教室。
顾尘是在打铃后过了好久才回来的。
许问之连忙问他：“怎么样？”
顾尘看了一眼自习中的刘晓静，在群里回答：“排外意识太强，我问了很久，只说他原先是和刘伟一个工地的，刘伟是他老板，算是个工程师。刘伟10年前落水死了，他也因为腰伤，找了份学校保安的工作，这才碰见刘晓静，他见刘晓静可怜，就在学校里多帮衬着。其他的，就不愿意说了。”
山海凭借着这些信息，又在网上找消息。他找遍了当地的一些媒体，输入“2005”“落水”“男”之类的关键词，当年的互联网不发达，他找寻很久，终于在一张纸媒的照片上找到了线索。
新闻标题触目惊心，写着：“吊颈河惊现男尸，天才工程师竟强奸未遂被反杀”。
说的正是刘伟。内容大致是刘伟想要在车上潜规则一女员工，结果被撞进水里，后来女员工被判了两年缓刑，说是防卫过当。闹出丑闻的建工公司表示大力捍卫女性权益，对此深表同情，给女员工家属赔了不少钱。
新闻点评：“天理昭昭。”
吊颈河，正是那烂尾楼旁的一条小河。
“啊，所以说她爹不好好做人，害得女儿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天天被人欺负啊……”许问之心里五味杂陈。说这有因果吧，这因果倒是报应到了无辜孩童的身上。
这时候下课铃响了，孙栀走过来，半坐在刘晓静桌子上，笑眯眯地说：“晓静啊，晚自习下课后，记得去篮球馆哦。”
接着就走了，留着刘晓静哆嗦得厉害。
下课的时候，山海四人先到了篮球馆，找一隐蔽处躲了起来。
接着看见孙栀、董青和姜鹏三人先进来了。晚上的篮球馆没什么人，孙栀把校服脱下来，里面是一条白色的长裙，她用手撑了撑，坐在观众席的栏杆上梳头发。
紧接着刘晓静畏畏缩缩地进来了，她拿着几杯热奶茶。
“给你……我，我先走了。”她把奶茶递给孙栀，打算转身离开，却被孙栀一把抓住头发。刘晓静抖得更厉害了，她不敢反抗，只能保持着奇怪的姿势，僵立在原地。
孙栀用力一拉，刘晓静的背部撞在栏杆上，摔倒在地。
“董青新买了几个弹弓，你来陪我们玩玩嘛。”
山海很快发现，她口中的“玩”是指三人那种弹弓，在篮球半场线内，轮番攻击里面的刘晓静。
刘晓静像一只困兽，在线内抱头奔跑着，偶尔发出凄厉的惨叫。
山海忍不住，想要出去阻止，被顾尘拉住。她发现顾尘的手冰凉而有力，竟死死将他困在了原地：“别出声，还是那句话，我们是局外人。”
“你爸当初呢，也就是我爸公司的一条狗，没想到他这么不长眼，害得我爸赔了不少钱。”刘晓静步步紧逼。
山海想起来，孙栀的父亲，正是刘伟就任孙氏建工的董事。
“我爸不是……”刘晓静眼红着轻声盯着孙栀说。
“不是什么？不是强奸犯？”说话的是姜鹏，三人放下弹弓，向着刘晓静走过去。
“那倒是让我们来看看，强奸犯的女儿到底什么味道。”董青一把扯开刘晓静的衣领。
“够了，滚开！”刘晓静一把推开他。
董青惊讶了一下：“啊呦，婊子还立牌坊啊？”
我说了，我爸不是强奸犯！刘晓静开始嘶吼，她的眼底猩红一片，一点儿也不像她了。
孙栀气急败坏，又去抓她的头发。刘晓静的嗓子里发出低沉的一声呜咽，紧接着，从校服里掏出一把剪刀，冲着孙栀的脖颈用力插下去。
鲜血喷射到了天花板。众人都被这变故惊得说不出话。男生开始尖叫着跑开，叫喊着“杀人了，杀人了！来人啊，保安保安！”他们语无伦次，屁滚尿流地跑出去。
而孙栀什么也说出来，她的手还捂在脖子上，直直倒了下去。
刘晓静依然发了疯地挥舞着剪刀。
有几个保安冲进来，有人抬走血泊里的女孩，有人慌忙打电话。
山海眼前的时空似乎慢了下来，众人凌乱中，他看见身旁的顾尘和许问之变成了初见的模样，自己也穿上了藏青的制服，恢复成了进来之前的样子。
身边的人似是看不见他们。顾尘带着三人逆过人潮，向着刘晓静走去，在喧哗凌乱的人群中蹲下来。
“来，把剪刀给我。”顾尘的声音温柔得接近蛊惑。
“别害怕，有什么委屈和我说，我叫顾尘，我是你的解铃人。”他轻轻摘下刘晓静手里的剪刀，掏出手帕，帮她擦拭手中的血迹。
刘晓静一脸茫然地看着他。抽回手抱住自己的头，念念有词：“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Donotgogentleintothatgoodnight……不在沉默中爆发，就……”
“她死了，你的仇已经报了，为什么还在这里逡巡不去。”顾尘轻轻帮她拂过脸上的碎发。
“来，听我的，到我们这里来。”他起身，示意许问之上前。
许问之半跪下来，用小刀割破自己的食指，向着刘晓静的眉心点去：“以血为证，为尔解铃。”
他的指头刚触碰到晓静的眉心，周遭一切不动，他神色一变：“怎么可能？”
不一会，身前的刘晓静被几个男人拽起来，拉走了。
篮球场又恢复如初，只剩下他们四人，在黑暗里各有各的错愕。
顾尘一语定音：“错了，铃主不是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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