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跨进，已经有不少人的教室，显眼包般的发色引人侧目。
淡淡笑着，挑了个靠后的座位，耳边不怎么嘈杂，都是新生，认识的还算少。桌上的刻痕深刻，刻着“扩列：：XXXXXXX”，没错，就是一串“X”。啊？还可以这样？
天空挺闷，夏季余下的炽热和着阴天，隐隐烦躁，灰色的云笼着浊光，几只燕子低身飞来，带人自由之感。
她正明目张胆发呆，“呃，同学，我可以坐在这吗？”
清脆女声响起，流淌过耳道，转头，一个戴着口罩的女孩扶着桌子略拘谨询问。
“当然可以！”段橘柚扶扶眼镜，迅速答道。
“你好啊，我叫王九川。”女孩一双丹凤眼实在嚣张，和声音不同，带着与生俱来的必胜心，但语调又轻柔至极。
段橘柚浅浅笑着：“你好，我叫段橘柚。是烟小的。”
“我也是，我知道你，在七班，对吧？”
“对，你在？”
“我在隔壁六班。”
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段橘柚对王九川其实有些印象，应该是升旗仪式，细想的话，其实学校广播也经常出现她的名字。
高跟鞋敲地的响传来，打断谈话，一位女老师疾步走进，高马尾加深严厉，眉眼似是容不下温柔：“我是大家的班主任，各位家长麻烦来登记，登记完可以先回去，下午再强调注意事项。”
丝毫不拖泥带水，段橘柚心道无所谓，她的家长不能来，更不会来。
王九川打过招呼后，跟着妈妈走了。
拥乱人群疏散，教室归沦寂静，她起身正想解释，一阵急促的脚步乱了心神，段锦着牛仔裙大步跨来，黑发绑在脑后，修身的裙子下摆应该是故意改宽，方便走路。眉眼干净利落，丝毫不见老。
“老师，对不起，来晚了……啊，对，是的……”那一瞬间，仿佛自有一束属于她的光，落在她身上，只一眼，便万年。
随后走到她面前，温声道：“走吧，亲爱的。”
段橘柚觉得太不真实了，暗暗捏捏微颤的指尖。
两年多的时间，段锦除了喝醉回家说醉话，除了有时参加家长会，除了毕业那天的傍晚，递给她那个带开瓶器的指甲刀……从未，从未，在清醒状态，和她说过一句话。
两人出了校，段锦带她上了辆车，她不太了解这辆车的品牌，但车牌号一连四个六就说明这辆车不一般。
驶过收费站，一路向前，云城就越来越近。
段锦在一旁亲昵地与段橘柚说话，语气慈祥地得像个老婆婆。说的是，带她找爸爸，说着两人在大学的相遇。唯独不说为什么他要抛下她。
段橘柚弯眼点点头，听着那个遥远的故事。
心中却越来越不安。空调温度刚刚好，段橘柚穿得多，热得昏昏欲睡。酸水上涌，窗外景物飞速甩向身后，只剩模糊残影。那个素未谋面的父亲吗？段橘柚盯着窗户倒影上段锦亮晶晶的眼睛愣神。十二年的岁月足够她看清自己所拥有的。
从有记忆时开始，身边就是姨母，姨母有三个孩子，她稍微大点儿就帮忙照顾。开始，他们家里人还会不好意思，会给她夹菜，会在发工资时给她添身衣服，弥补着女孩支离破碎的童年，可是再后来默默习惯。
当付出成为另一个人的习惯时，付出就变成了义务，他们会反过来指点，平衡内心。
段橘柚小学以前，饭桌上提及她的话，是：“你说你这孩子，为什么不笑呢？”“这孩子懂事是懂事，就是木讷！”
更有甚者会毫不避讳的指着她嫌弃：“性子不好，跟人欠了你钱似的，你以后肯定没什么出息，还是仁仁性子好……”然后去夸奖表弟。
同样调侃的语气，同样不屑的眼光，到后来的客套，再到不在乎，段橘柚淡出他们的生活，在气急的时候，成为“教育对象”。
于她而言，奢求幸福才是奢求，得到幸福，是梦。
“亲爱的，快到啦！”
市区，车稳稳停在一栋别墅前，透过栅栏可以看到院内玫瑰正娇，落红锁香。
一位干练年轻人从门口保安室走出，迎上来：“段小姐，进！去住宅的车道在修，辛苦您了。”
同时，不着痕迹地打量段橘柚。
青石板铺的道路踩上去有水的质感，看样子才下雨，清凉气息浓厚不腻，黄昏时分，叶剪碎阳光，碎阳化为丝丝金线在水潭游走。
越走近主宅，越发喧嚷，酒水混杂着人烟扑面而来，烟草夹着清新剂味不大明显。迈进的瞬间耳边分外吵闹，屋内杂乱压抑，凉滑空气让人打个寒颤。十几张桌子上皆狼藉。
他们径直上了电梯，年轻人还回头喊了句：“大家吃好喝好，我等会就来！”
电梯内安静不少，段锦微皱皱眉，撇撇嘴还是没开口。
“叮”电梯门缓缓让开，巨大落地窗晕着浓郁夕阳，光与静谧交缠，段橘柚不适应地颤颤眉，被段锦拉出，略略扫到几个人的轮廓。
沙发上男人起身，唤着：“锦，你来了。”
年轻男人叫了句哥后离开。
旁边打游戏的男孩不满抬头，一眼看到满头银发接着光，淡淡笑着的女孩，奶蓝色眸子清晰，她穿着简单的冲锋衣黑长裤，衣服有些皱皱的。白皙皮肤，温润如玉，站在那里。
心中转念：“呵呵，还不是和她妈一样。”
低头看手机，发现游戏已经结束，而好兄弟一个劲儿发消息：“不是吧白迟，掉线！你玩我呢？”“你走了后，我的段位就掉了！”“啊啊啊！我恨你！”“无情的男人，渣男！”
白迟忽略对面疯狂刷着的消息，自顾自地打字：“哦，你知道一个人满头花白，蓝色眼睛，是为什么？”
那边很快回：“邓布利多老头？还是非主流？”
白迟直接甩了张照片过去，照片上女孩正和他爸握手。
“靠，这么漂亮，我的天，这是那什么白化病吧，但我不知道白化病能有这么好看。”“白迟你小子果然是见色忘义！”
对面不停弹过来消息，白迟发过去一个滚，撕开糖纸，嚼在嘴里。
“白迟过来，和妹妹打招呼。”
白迟慢吞吞挪过去，满脸骄纵，糖棒翘着，向段锦微微点头，随后冷眼不屑道：“你好，白迟。”声音因为糖有些迟钝。
“你好，我叫段橘柚，多多关照。”段橘柚感到左手腕有些痒，于是不可察觉地去握左手腕，白迟下意识伸手，……他爸还在那边喋喋不休：“……这孩子今年初二，比小橘子大一届……”
为了缓解尴尬，白痴干脆拉上段橘柚衣角：“喂，走！”他爸连忙应：“对对，你们俩去玩吧！”
白迟松开她，示意她跟上：“带你打游戏。”
拉上窗帘不透光的电脑房，果汁喝下去凉凉的，空气冷清携栀子花香香薰气味。电脑微光打在脸上。
白迟按着键盘，有些不耐烦关掉好兄弟的大嗓门。键盘声咔咔响，白迟瞥一眼段橘柚，戴上耳机，冷声：“别以为我会对你好。我劝你别惹我。”
小剧场
王九川：社恐还是不要慌，大胆搭讪不要忘。
白迟：谁又叫我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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