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听小满说，那个宁云亭不是个好的，您要把昨日的事禀告丞相，让丞相给您做主。”
“门房上长宁候夫人还敢递了拜帖进来，真是给她脸了。”
白露气得一夜未睡，可她只是一个小丫鬟，又想不出什么好法子，唯一能想到的，也就是请姑娘禀告丞相，丞相是姑娘的亲祖父，肯定会为姑娘做主的。
谢青梧看了白露一眼，禀告祖父？
想到前世的情景，谢青梧嘴角掀起一抹苦涩。
因自幼定亲，谢青梧自是见过宁云亭，不愧是宠妃云贵妃亲侄，芝兰玉树，生得格外俊秀，那精致的俊脸，也惹得她喜欢了这么多年。
当时祖父有把当前的时局分析给她听，长宁府是云贵妃母家，嫁入长宁府必然会卷入嫡争，可惜当时她心心念念的都是宁云亭，幻想着以为自己的深情能感动他，妄想在他心中占得一席之地。
祖父向来疼惜她们，哪怕是再不愿，也在她日益消瘦下去求了那道赐婚圣旨，谁又能想到这却是谢府一脉的催命符。
想到这谢青梧心中又是一阵绞痛，上一世自己一心想嫁得有情郎，可到底，也把身家性命托付与他人之手，今生，如若自己及家人的性命都能自己掌控...
谢青梧的手微微颤抖，喉咙发紧，接过白露递上来的茶盏，一饮而尽。
谢青梧称病不见客，斜靠在铺着锦褥的软榻上，手里拿着一本医书翻看着。
掌灯后，小雪进来回道：“姑娘，丞相回来了。”
谢青梧正在书案上研究医书，闻言放下书本就出了房门。
扶着白露的手去了前院，刚到外书房就听到谢忱气呼呼嚷道：“祖父，您知道孙儿在书院听到了什么吗？宁云亭那个浑蛋在今早当朝提出悔婚，欲娶那青楼女为妻，现在整个京城都在笑话咱二姊......”
“这就是你中途逃学的理由？”谢昀的声音冷静中透着威严。
“孙儿不是担心二姊想不开么，所以特地向夫子告假回来看看。”谢忱缩了缩脖子，并不认为自己有错。
“祖父...”谢青梧怕弟弟受罚，忙快步进门向谢昀行礼道。
谢昀坐在书案后拿笔写着什么，听到声响抬起头，看清谢青梧后，示意谢忱退下，谢忱行礼退了出去，跨出门时又担忧地看了谢青梧一眼，谢青梧笑了笑以示自己没事。
“渺渺听到了？今儿你便实话告知祖父，与宁家的婚约，你心里究竟怎样一个章程。”谢昀锐利的双眼柔和了些，示意谢青梧在一边椅上坐下。
谢青梧心头苦笑，身处规矩严苛的世家大族之中，她作为一个闺阁女子，有怎样的想法重要么。
“一切但凭祖父做主。”谢青梧起身恭声道。
谢昀默了默，半响方道：“祖父知你心气高，一时难以接受，心中不痛快。”
“宁二郎这事做的确实难看，可世家的公子有一两妾室通房也再正常不过。”
谢青梧沉默不语，静静听着谢昀后话。
“你自幼待他不同，一时心中酸楚，觉得恶心也情有可原，只是你要好好想想，这桩婚事是退是忍，端看你自己心意，你若是放不下，祖父就是拼上这身老骨头，去求圣上赐婚也是使得。”
“孙女明白，可是孙女不愿。他要悔婚，那便退了吧。”谢青梧脑海中浮现出那个温润清朗的少年，对自己是怎样的绝情狠心，就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一丝牵连。
谢昀的神情缓了下来，他放下笔，谢青梧看到他刚写下的四个大字，
“社稷生民”，每一个字都如铁画银钩，笔势雄奇。
谢昀历经三朝，以探花郎的身份入朝，到现在官至左相，一身正气，数次为大盛朝力挽狂澜。
此刻，谢青梧对字如其人有了更深刻的感受。
她看到书案旁边放着一炖盅，知道是下人送过来，祖父还没吃。
她端起碗，摸着温度尚可，便递给谢昀，道：“祖父，您还是把这汤喝了吧，不然，就凉了。”
谢昀抬手接过，问道：“这么晚了，你可是还有话要说？”
谢青梧把祖父写好的字幅拿起，晾在一边，笑道：“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就是想跟祖父说说话。”
谢昀舀了一勺汤，抬眼看了谢青梧一眼，看她不作声，便默默地喝着汤，没有说话。
谢青梧也没有说话。伸手拿起一旁的墨条，默默地磨墨。
谢昀喝完汤，放下炖盅，说道：“你若能放下自是好的，长宁侯府是二皇子外家，我们谢府不宜和他们走得太近，恐有不妥。”
“孙女明白，孙女记住了，祖父，孙女有个问题想请教。”她放下手中的墨锭，看着谢昀道：“今日孙女在书中读到先帝废后徐氏一族，先前可谓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而后却在一夕之间分崩离析，全族之人无一幸免，思及此处，孙女不寒而栗。”
谢昀同样看着她，沉默片刻，方回答道：“那么，你还看到了什么？”
谢青梧咬了咬牙，问道：“祖父，我们谢府是否也会有朝一日陷入如此绝境？”
“有可能。”令谢青梧意外的是，谢昀竟毫不避讳，坦率地答道：“只要我们谢府站得越高，面临的风险就越大，稍有不慎，徐废后一族就是前车之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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