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宿舍窗口正对着他们医学院的解剖楼。每天七点整,他们学校的晨间广播会准时响起,夜澈总在这个时间发消息:星宝,看你窗外。
我揉着眼睛拉开窗帘,就能看见他穿着白大褂站在对面楼顶,举着用解剖图谱背面写的巨型标语:今日晴,宜想夜澈。他们班男生经常在楼顶起哄,他耳朵通红却还要故作镇定地比心。
两校之间的矮墙被我们磨得发亮。没课的午后,他翻墙过来时白大褂总会勾住蔷薇花枝。我坐在墙头晃着腿等他,看他小心翼翼护着饭盒:实验中途偷跑的,星宝快尝尝。
是沾着生理盐水味道的糖醋排骨——后来才知道他用实验室离心机甩干了肉汁。比食堂好吃吧?他得意地挑眉,袖口还沾着不知名的试剂蓝色斑点。
他们实验室关灯最晚,我总在西门路灯下等他。夜澈跑过来时,我们的影子会先一步在墙面上相拥。他喜欢玩把戏,用手术剪刀把我的影子剪成小兔子,再把自己的变成大灰狼:星宝你看,像不像...话没说完就被我踩了影子,他笑着用书包带把我圈进怀里。
有次我在他们学校图书馆睡着,醒来发现脸上盖着他的白大褂。夜澈正襟危坐在对面看《局部解剖学》,桌上摆着替我写了一半的教育学论文。星宝打呼噜的时候,他压低声音凑过来,我们系主任在你身后站了十分钟。我惊恐回头,却看见他得逞的笑眼。
那场雨来得突然,我正在他们实验楼门口跺脚。夜澈冲出来时白大褂像翅膀般扬起,不由分说罩在我头上:星宝闭眼!被他打横抱起趟过积水,隔着急促的心跳听见他们同学的起哄声。他把我放在屋檐下时,发梢的水滴进我衣领:幸好...我们离得近。
实习之后,夜澈去了我们家乡的医院,而我留在大学继续学业。异地恋比想象中难熬,但他总是一有时间就坐三个小时的高铁来找我,风雨无阻。
每次他来,我爸妈都会笑着说:夜澈啊,星星都这么大了,你不用总是跑这么勤。而他只是弯着眼睛笑笑,然后偷偷在桌下牵住我的手,指腹轻轻摩挲我的手背,像是在无声地说——可我想她啊。
直到有一次,他风尘仆仆地赶到我们学校,正好撞见一个男生在宿舍楼下向我表白。我拒绝了对方,转头就看见夜澈站在不远处的梧桐树下,手里还拎着我最爱吃的那家甜品店的提拉米苏。
吃饭的时候,他一直没怎么说话,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眼神湿漉漉的,像是被雨淋过的小狗。直到我伸手戳了戳他的脸,他才突然握住我的手腕,声音低低的,带着点委屈和坚定——
星宝,等你毕业,我们就结婚好不好?
我愣了一下,看着他微微发红的眼眶,突然就笑了,凑过去亲了亲他的嘴角:好啊,不过你要记得,以后每次来见我,都得带提拉米苏。
他眨了眨眼,终于也笑了,额头抵着我的,轻声说——
好,带一辈子。
我穿着学士服,站在宿舍楼下等夜澈,远远就看见他拎着大包小包走过来,白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领带松松地挂着,像是刚结束值班就匆匆赶了过来。
星宝。他笑着叫我,声音温柔得像是初夏的风。
我小跑过去,才发现他手里不仅拿着给我的花,还提了好几份精致的礼盒。他揉了揉我的头发,说:给你舍友的,谢谢她们这四年照顾我家小朋友。
我眨了眨眼,还没来得及说话,身后就传来舍友们的起哄声——
哇!夜医生也太贴心了吧!
罗星,你这男朋友是哪里找的?医学院还发这种吗?
夜澈耳朵微红,却还是笑着把礼物递给她们,认真地说:以后来我们城市玩,随时欢迎。
就在这时,我哥罗哲的声音从后面传来——
哟,这么热闹?
我回头,看见我哥单手插兜站在不远处,挑眉看着夜澈手里的花,似笑非笑:夜医生,你这是准备把我妹直接拐回家?
夜澈轻咳一声,还没回答,我哥就大步走过来,一把揽住他的肩膀,压低声音说——
不过,看在你这么用心的份上,勉强算你合格。
夜澈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郑重地点头:谢谢哥。
我站在旁边,看着他们俩,突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阳光洒在我们身上,风轻轻吹过学士帽的流苏。
这一天,我毕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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