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明下了晚办公，回到寝室里。他想到回家就心情烦躁，还不如在寝室里一个人独处。
“咚咚咚。”寝室外有人敲门。
“谁啊？”江明很不耐烦地喊了一声。
外面没有人回应，依然是咚咚咚敲门。
江明感觉到不对劲，连忙去开门：曾兰枝一脸怒气地站着门口。
“你来干嘛？”江明不耐烦大喊一声。
曾兰枝不理会江明，冲进了寝室。
这是她那晚和江明在一起度过的寝室，摆放没有任何变化。
寝室里只有一张床铺，一张办公桌和一把椅子，除了一些书本之外，就是两盒粉笔。
江明注视着曾兰枝的表情，再一次大喊：“你在找什么？”
曾兰枝在寝室里没有看其他人，小声问：“你怎么不回家去？”
江明不说话，一动不动的样子。
“你知道吗？我一个人在家里害怕。”曾兰枝大喊一声。
江明一怔，但很快就恢复平静，一幅悠然自得的样子。
“你回不回？”曾兰枝再次大喊。
“不回。”江明小声回答。
“你不回，我也不走了。”曾兰枝的情绪快要崩溃。
江明摇着头，他很无奈地冲出寝室，向校门走去。身后传来曾兰枝几乎绝望的声音：“回来！”
江明头也不回，他走出校门，向着田野的方向走去。
李小枝听到曾兰枝的喊声，立刻去江明的寝室里劝慰曾兰枝。
曾兰枝看到李小枝，摇着头，依然是一副绝望的样子。
“别动胎气了。”李小枝拉着曾兰枝，离开了寝室。
江明一个人走向那片安静的田野，走着走着，他想起了有几次和陈克燕一起散步的情形：眼泪就流出来了。他继续向前走着，渐渐地看着远处有个黑影。
江明停止了脚步，发现是陈克燕，立刻快步向前走去。
“既然结了婚，就好好地生活。”陈克燕说，“不要一错再错。”
“她那个样子，怎么好好的生活。”江明很无奈地吼道，“看到她就心烦。”
“那你当初为什么要冲动，这就是冲动的惩罚。”陈克燕苦笑着说。
“你也这样取笑我？”江明极为不解地说。
“我准备去洋城。”
“你不是说去武城的，怎么改变主意啦？”
“去洋城，发展大。”
“去找雷超支？”
“胡说。”
“那你是？”
“我想换个环境。”
“我认为，学校这个环境非常适合你。”
“原来是，现在不是。”
江明听了哑口无言，是啊，所有的错误都是自己造成的。
“我走吧，你留在学校。”江明说，“男人，就应该去闯一闯。”
“你不适合去外面发展。”陈克燕说。
“为什么？”江明问。
“在外面跑的人，那都是很滑稽的人，”陈克燕摇着头说，“你老老实实，还是在学校老老实实教书吧。”
“我想去外面的世界闯荡。”江明说，“如果有可能，我希望追随你的脚步。”
陈克燕深情地看了江明一眼，却笑着说：“你还是照顾好你的老婆和孩子吧。”
“等孩子生下来，我就去洋城。”江明狠狠的语气说，“到时候，让我妈带孩子。”
“你去洋城做什么？”
“打工啊。”江明说，“即使我不想离开学校，再过几年生源减少，到那时也要被迫离开学校。”
江明想到雷超前和李小枝，都在想着去洋城，越发想离开学校，去外面寻找另一种工作，和生活。
李小枝早上起床，就感觉肚子疼。她也没有在意，吃了早餐准备去上班的时候，疼得厉害了。
雷超前有些紧张，他就去找何二英。
何二英连忙说：“是不是要生了？赶紧送医院啊。”
雷超前一个劲点头，急冲冲回到寝室里，看到李小枝躺在床上叫喊，也不提去医院的事。
李小枝问：“怎么说？”
雷超前只是笑着说：“她说，要生了。”
李小枝立刻紧张起来，喊道：“快，快送我上医院啊。”
雷超前并不说话，只是拍拍自己浑身上下的口袋。这样的举动再明确不过了，就是没有钱去医院。
李小枝的眼角里淌出眼泪，不再说话。
“生了孩子，就去洋城。”雷超前像是哭诉着喊。
这时，何二英匆匆忙忙跑来，问：“怎么，还不去医院啊？”
李小枝不好直说，就问：“快去请赤脚医生。”
雷超前这才想起来，匆忙走出寝室，去请村里的赤脚医生陈慧英。
陈慧英是个慢性子，她听完雷超前的讲述，不紧不慢地说：“还早着呢，你先回去，再过几个小时来接我。”
雷超前虽然担心李小枝，但看到陈慧英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只得一个人急匆匆回到学校。
他刚走进校门，就听见李小枝大一声小一声的喊叫。
老师们听到李小枝的喊声，都不好意思地笑起来。
江明想到曾兰枝再过几个月也会生孩子，心里面一丝怜悯。放学之后，他急冲冲回到家里，看到曾兰枝一个人在吃干的快餐面。
他感觉到自己很多方面忽略了曾兰枝，自己作为丈夫，为老婆做得太少。
江明也不说什么话，他烧了一壶水，然后倒到洗脚盆里，脱掉曾兰枝的鞋子，把曾兰枝的脚放入洗脚盆里。
洗完脚，江明扶着曾兰枝上床休息，曾兰枝很快就入睡。
江明躺在床上看书，想着什么事。
大约过了一个多小时，江明实在是不想在家里呆着，他看到曾兰枝睡着，悄悄地起身穿衣，走出了家，向学校走去。
陈慧英已经来到寝室里，她不急不慢的样子，时不时看看李小枝，时不时和雷超前说着什么。
“不用去医院吧？”雷超前小心翼翼地问。
“女儿生孩子，再正常不过的事情。”陈慧英一本正经地说，“不要担心。”
雷超前听陈慧英这样说，心情才放松一些。他走出寝室，看到江明正走过来。
“你来干什么？”雷超前有点责备的语气问。
江明说不出什么原因，笑着问：“李小枝快生了吧？”
雷超前小声说：“这都十几个小时了。”
江明连忙说：“要不送医院吧？”
雷超前突然不说话了。
江明也不好说什么。
“雷超前，快来。”陈慧英在寝室里喊。
雷超前冲进寝室，陈慧英让雷超前关上寝室门。
李小枝的喊叫声一阵紧接着一阵。
江明再次想起曾兰枝，他想，曾兰枝生孩子的时候，还是送医院去吧。
江明回到寝室，他再一次想起曾兰枝，不管怎么说，现在已经结婚，不应该这样对待她，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又很别扭。
寝室里传来一声婴儿的啼哭，江明连忙推开门。他走出寝室，来到雷超前的寝室门口，寝室门依然紧闭。
雷超前喜不自禁的样子接过刚出生的孩子，眼泪禁不住流了出来。刚出生的孩子用浴巾裹着，外面用李小枝的袄子包裹。
李小枝大汗淋漓的样子，她闭目休息，但眼角里还存留着泪水。
“雷超前，是男孩，还是女孩？”江明在寝室外大声问。
“女孩啊。”雷超用沙哑的声音回应。
江明笑了笑，他从雷超前的喊声里感受到一个初为人父的声音。他想，雷超前不久就要离开学校。当初那么热爱的教学工作，竟然这么快就要结束。
“叫什么名字啊？”江明再次大喊。
寝室门开了。陈慧英不紧不慢地走了出来。
“雷燕燕。”雷超前大喊。
“燕燕？”江明感觉不对，他想到另一个名字：陈克燕，乳名就是叫燕燕。会不会是雷超前故意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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