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
远处的长街上已架起了许多形状各异的花灯。街上已经陆陆续续有很多百姓从家门中出来，许多小娘子穿着漂亮的束胸彩裙迫不及待地出门游玩。
而相府内的李林甫则正大口喝着补药。此时的李林甫已经年过六旬，这个年龄在古代已经是高龄老人，如今每年上元夜陪着李隆基熬夜的行为，已经让他有点吃不消了。
其实他也明白，如今圣人的身体也逐渐衰老，熬上一宿也是硬撑的。然而圣人依然在子夜之际莅临兴庆宫开宴、丑正之时于花萼相辉楼燃夜，宴饮达旦、彻夜不眠……
原因就是他不愿承认自己老了，不想想让这天下人，认为他老了。
最重要的是，不想让太子认为他老了。
二十年前，大臣们就已经上奏，想要取消上元夜的通宵习俗，却被直接驳回。如今满朝文武只能硬生生的陪着圣人熬这么一宿。
李林甫心中叹气，只是一宿，硬挺着就过去了，说完便将手中补药一饮而尽。
何况今晚还有一场大戏，自己当然更要清醒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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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平坊内，几个壮汉换上了一身精美的华服，又将脸上的胡须碎发清理干净，厚厚的衣服遮去了一身的腱子肉，其中一人竟然还手持一柄折扇。不去细看，还以为是哪几家公子，在携手出游。只不过他们怀中的小刀，却冒着凛然的杀意。
几人换好衣裳，从民房院子的后门悄然而出，混进了热闹的街道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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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降下，圆月高悬，华灯初上。
今日没有暮鼓，只有一盏盏花灯悬于街上。整个长安城如同一团大火，点亮了半边黑夜。
火中的众人也开始躁动不已，长安城最高的几处建筑，更是灯火辉煌。站在朱雀大街都能见到平康坊酒楼上的灿烂景象。
张沐安众人本来是结伴出游，结果还没出坊门，便被街上汹涌的人群分散，只能远远喊话约定先各自游玩，到了子时左右再去兴庆宫门口汇合。
所以等出了坊门，张沐安身边就只剩下了周安安主仆两人。
此时周安安正拉着黄莺，在一处小摊前，挑选了小巧的头饰。卖头饰的是个小娘子，这些头饰都是她闲暇之下自己做的，如今趁着上元节，摆出来挣一些小钱。
周安安此时完全没有了商会会长的气势，好似变回了一位活泼的少女，不停将头饰比在头上，让黄莺看看效果。
张沐安在这灯火辉煌之间，恍惚感觉返回到了一千多年以后，自己带着女朋友逛着南方的古镇，女朋友也向周安安一样，在古镇的小摊上，试戴着摊主从厂家批发过来的小饰品。
鬼使神差之下，张沐安从摊位上拿了一支尾部雕成莲花的发簪，比在周安安乌黑的秀发上。
“我觉得这个好看。”
周安安突然感觉有人碰了自己的头，回首望去，发现竟然是张沐安拿着发簪的手。先是愣了一下，然后潮红之色马上涌上了连，整个小脸都变得红扑扑的。
“呀！”黄莺一声惊呼，立马将张沐安手中的发簪夺了过去，有拍掉了张沐安的悬在空中的手。
“唐突了唐突了！”张沐安立马道歉，突然想起这里是古代，虽然大唐姑娘们的开放程度属于中国古代之最，但是自己的行为还是属于很失礼的。
“没事……”周安安小声的说了一句，小到了张沐安只能从口型分辨的程度。
周安安从黄莺手里拿过木簪，插到了自己的头上，嘴上问着黄莺，但是眼角却悄悄的瞟了两眼张沐安。
“娘子这么漂亮，带什么都好看！”黄莺嘻嘻笑笑的夸道。
“那便……买了这个吧……”
从事一过，张沐安和周安安两人之间的气氛好像变化了一些，有种说不清道不明气息环绕在两人，一时间两人甚至不太敢看着对方一眼，说话举止中充斥着一种刻意。
黄莺倒是大大咧咧的，一会儿陪着周安安挑了个羽毛做的小面具，一会儿又缠在张沐安给她们买了一些小零食。在她的插科打诨之下，气氛终于慢慢又正常了起来。
“娘子！那边有人喷火呢！”
“娘子！那边有人能立在空中！”
“张沐安！你能不能别吃了？！”
张沐安一脸无语：要不是你们买了东西都只吃一点，我哪里会需要一直帮忙打扫这些奇怪的小吃。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小米糕点还挺好吃的。
这时，一堆人群从侧方涌了过来，张沐安快步走了两步，挡在两人身前，免得人群撞到周安安和黄莺二人，这样的场景今日已经见了多次，往往是什么名家的表演马上要开始了。引得众人过去围观。
周安安好奇问道：“这回又是谁？”
张沐安从人群的只言片语中细听了一下：“他们好像喊的是忆盈楼十三钗之一秦采青，一会儿要在平康坊的繁夜楼献舞……哦，忆盈楼应当就是七秀坊了。”
“七秀坊的舞，那的确值得一看。如今公孙大娘已经退隐，今年去宫中献舞的应当是楚秀萧白胭，就是不知这叶坊主，今日可也来了长安。”周安安感叹道。
“那我们也去凑凑热闹？”张沐安转过身，询问两人意见。
~~
繁夜楼上。
一位眉宇间充满英气的女郎不顾楼中小厮的阻拦，一把推开了最上层的客房。
在房间里点妆秦采青被吓得抖了一下，手中的纹笔更是将额头的花钿画歪了些，她生气的一回头，却认出了来人，噗的一声又笑了出来：“小七师姐为何如此生气，可是又没见到李将军吗？”
门口小厮刚想进来将这冒失的女郎拉出去，结果发现二人竟然认识，遂又退出房间，还顺手将门给关上。
这女郎不是别人，正是那传闻已经脱离七秀坊的七秀之末——“燕秀”小七。
如今这小七心中怒火冲天，本来是想找自己的师妹秦采青来吐诉心中的苦闷，没想到一进门就被一句话彻底暴击。
“那家伙本来都答应我，明日陪我逛这上元灯会，结果今日上午竟然告诉我突然有了要事，怕是这段时间都会很忙。”
秦采青轻轻的将画歪的花钿用手帕擦掉，然后对着铜镜一边补妆一边说道：“人家是将军，自然有国家大事要忙，哪像你这般自由自在……”
“他竟然还要我节后陪他儿子李无衣去雁门关，那地方又冷又偏，就会使唤人！”
“诶~”秦采青笑着转过身，用纹笔点了点坐在凳子上的小七：“那你可要好好的表现，说不定啊，这李无衣以后要称你……”
“呀！你住口！”没等秦采青说完，小七顿时脸上飞霞，恼羞成怒，一把抓过屁股下凳子的软垫，甩向了秦采青。
“嘻嘻，师姐害羞了！”秦采青看见垫子飞来，丝毫不躲，长腿抬起，将空中的垫子轻轻一点，揽了个圈，垫子稳稳的落在了秦采青的脚面上。
“知道你舞技好！”小七见秦采青秀了一手，气嘟嘟的。她从小因为性子问题，对这琴棋书画，歌舞杂艺均不敢兴趣，偏偏对这剑法颇为痴迷。结果长大后，见同门姐妹往往歌舞双绝，到了哪里都被奉为大家，心中还是有些不爽。
可她也知，这些姐妹们见她剑技超群，也心怀向往。她低头看了看自己那双因为练剑而满是老茧的双手，心中叹了口气，暗自想到：
“如果我也有大娘那般的舞蹈，他会不会高看我一眼？”
就当此时，两人突然听到窗外传来一阵尖叫和纷乱之声。秦采青诧异的看向小七，小七马上来到窗前，向下望去。
只见这繁夜楼下人头涌动，已经围满了来这里观舞的人群，大致望去竟已无立锥之地。然而就在楼下的中央，有一名胡人大汉，胸口插着一柄短刀，正在原地痛苦挣扎，而他的同伴如今更是愤慨异然，拽着最近的一个百姓，不停地喊着胡语。
几息之后，那名被插了一刀的大汉，在地上踌躇了几下，彻底没了生气。
“是谁杀我旅帅！”一名大汉血丝布满双眼，朝周围大声咆哮。
周围的其他几名胡人纷纷拔出了腰间的长刀，周围百姓纷纷朝外奔逃。
一时间，这繁夜楼下乱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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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扁桃体化脓，人还在低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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