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全都要搬回去啊,教室里不能留下任何有字的东西。”
眨眼间,这一年又要结束了,他看着忙碌的人们,经历了一次,如今再经历一次,心里基本没有起伏,就像是一场平常的离别,过几天大家又会再次相聚一样。
:“绍兴,你抬那张,我抬这张。”
:“嗯。”
他收起手机,随手抬起组长前面的书桌往外走去,到来外面,桌椅已经给墙又加了一层厚度,一如每次模拟考试时那样。
将桌子放好,他轻轻拍了拍手,转头看向一旁,人们还在忙忙碌碌的搬着,再过去的班级,羊脸上夹着汗老老实实的抬桌子,而他的旁边有几个女生笑嘻嘻的喊着加油。
他笑了笑,偷摸拍了张照片发给小文和老马,然后继续搬。
不知不觉,考场已经布置完毕,人们背上书包一个个离去,而他最后看了眼那个墙上有洞的位置,也背上书包和阿包走了出去。
回到宿舍,一部分人收拾着行李,一部分人眼神麻木的坐在床边抽着烟看着。
总是这样,明明过两天才考试,可离别已经悄无声息的开始了。
:“阿荣,你也要回去?”
:“不然呢?这叼毛学校,我一天也待不想去,那卫生间越看越糟心,肯定是要回去了。你跟阿包不回吗?”
:“最后几天还是想待在学校,在家看不进去。”
:“你俩这两天不会还是早上六点起晚上一点睡吧?”
:“那不会,就偶尔看看书复习复习。”
:“差点吓我一跳。”
阿荣看着眼前的行李,深吸一口气,连扛带提的全部拿上。
他看着阿荣逐渐憋红的脸,连忙走上前接过一个袋子,阿荣见状也不说客套话,自然而然的松开手。
:“送到校门口就行了,我爸来接我。”
:“嗯。包,你先拿球拍去球场等我,我帮阿荣拿下行李。”
:“行,你要什么水?”
:“随便买一瓶就行了。”
说完,他跟阿荣一起走了出去。
从宿舍到校门口的路很短,许是太久没搬过重物,这一小段距离就以让他累得面红耳赤。
放下袋子后,他连忙拿出烟点上,然后顺手递给阿荣一支。
俩人看着车流默默的抽着烟,过了半晌他才开口问道。
:“你爸什么时候来?”
:“快了,你先回去跟阿包打球嘛,我在这等会就行。”
:“先陪你会吧。”
:“也行。都不知道以后还有没有机会再见哦?对了,你跟老马他们还在联系没?”
:“还联系,就是这一年都在忙于学习,基本没怎么找过他们。”
:“还联系就是好啊,初中毕业到现在,我跟班上的基本没怎么联系了。说实话,我是真的没想到你居然也会来复读,好歹初三的时候你也是班里的男生第一,就比龙羽芬差那么一丢丢。”
:“初三的时候就差那么一丢丢了,到了高中我又不学,来复读是很正常的。”
:“也是,天赋再好不学也是扯的。你说你高中总是去上网,怎么这一年一次都没去过?”
:“不知道啊,莫名其妙的就不想去网吧了。”
:“好一个莫名奇妙。”
:“东西你都搬完了,等考试那几天你睡哪?”
:“开个房间噻,我都想好了,就在我们中考时住的那家。”
:“挺好的。”
:“行,我爸来了。”
:“那我走了。”
:“再见。”
:“再见。”
道完别,阿荣提着行李往不远处的车子走去,一边走一边挥手,而他则转身慢慢走回学校。
来到羽毛球场,阿包已坐着等了一会,他以为这家伙第一反应是将球拍递给他,没想到看见他走来后,阿包轻轻的放下了球拍,转而掏出烟递了过来。
:“你不怕被抓?”
他接住烟,开玩笑的问道。
闻言,阿包一脸不屑的看向一旁的办公楼,挤眉弄眼的朝它说道。
:“有本事就来抓我嘛,过几天就考试了,它还能开除我不成?再说了,我档案又不在这,它也不能给我记过,最多就说我两句。”
:“之前你怎么不勇呢?”
:“前面还是得收敛点,虽然我档案不在这,但它还能开除我不是。”
阿包笑了笑,随后眼睛里散发出深邃的光,烟从那深邃的光里穿过,一时间竟带来几抹说不出的感觉。
:“最后几次打球了,不知道以后还能不能找到一个像你一样的球伴呦。”
:“大学几万人,肯定能找到的了,再说了,大学设备比这破学校不知道好多少倍,说不定还有室内羽毛球场呢,到时肯定比现在打得过瘾。”
:“说的也是。”
阿包笑着看向手中的球拍,不由得感慨。
:“好家伙,我都还没注意到,就这一年我们居然打坏了六七副球拍,直接一年的时间消耗得比前面十几年都多。”
:“不光球拍,球也消耗得多,可能这辈子都没这年买的多。”
:“球那是正常的咯,像那些打职业的,他们一天要消耗几十个,还都是那种最好的球,跟他们一比,我们这些烂球都不算什么。”
:“要不我们整个组合,也去打比赛?”
:“算求咯,我们两个什么水平彼此都是知道的,去比赛不是奔着丢人现眼去了吗?抽完烟了没?开始了。”
:“来了。”
他手一甩将烟头丢掉,随后拿起球拍迎着阳光微笑着走上球场。
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一年前,阿包满怀期待地站在对面教他打法和规则,连发球都发不好的他像是听老师讲课的学生认认真真的听着。
真快啊,这一年就这么过去了。
:“杀球!”
回过神,他看着缓缓飘来的球,慢慢扬起嘴角,接着猛的一天捂着球拍用力的朝球拍去,瞬间,羽毛球仿佛化身成了一颗子弹飞速的朝阿包飞去。阿包见状左脚一夸,侧了侧身子举起球拍用力一拍,球又快速飞了回来。他跳动着步伐慢慢往后移,又是用力一排……
太阳越来越大,空气变得越来越闷热,随着球落地,俩人坐到一旁撩起衣服擦汗,随后又拿出烟点上,抽了几口之后缓缓拧开瓶盖喝上一口早已不再冰凉的水,然后高呼一双“爽”。吼完,气息渐渐平稳下来,汗越流越多,他继续撩起衣服往脸上擦,擦完骂道。
:“这鬼天气,就不能阴几天吗?”
:“想什么呢?就这个季节,就算是阴天也热的要死。”
:“至少比晒太阳好些。”
:“你换个角度,虽然太阳很大,但风很小,对球的影响不大,还是有好处的嘛。”
:“是,这好处挺好得咧。”
他阴阳阿包一句,又拿起水瓶喝了一口。
:“这热得是真难受,说不出来的难受。”
:“确实。”
阿包附和道。
:“我们这边的夏天确实不知道该怎么说,我感觉比沿海还难受。沿海的是燥热,它这是闷热。”
:“你去过海边?”
:“小时候跟爸妈他们在广东那边待过几年,我们这边不是很多人都是这样的嘛?”
:“我不是,我从小就在这里,至今去过最远的就是凤凰,不对,从大兴去凤凰好像跟来桃城差不多?那就最远的就只是去过边城。”
:“边城不是在凤凰吗?”
:“谁跟你说在凤凰的?在茶峒。”
:“茶峒在哪?”
:“上面一点点,北站坐车过去大概两个小时左右吧。”
:“这么远?”
:“你以为呢?”
:“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知道这个地方。”
:“我也是去年才知道的。”
:“可以噻,去年考完你好歹去玩了,我是一考完就跑去打暑假工了,就平时我们学校那些割草的你看到没?我当时就是做的那个,我跟你说,别看那些叔叔阿姨拿的挺松,我当时做的时候那玩意重的要死,做完一天后晚上吃饭那筷子的手都是抖的,菜都夹不起来。”
:“你要猛一点了吗,我也去做过暑假工,就在学校对面的那家补课机构。”
:“工资多少?”
:“我就干了差不多半个月,一天十九还是十八来着忘了,就记得后面工资发下来四百块都不到。”
:“那你这还不如我那个呢,十多天四百都不到,我那个累是累了些,一天好几百呢。”
:“但提着那玩意危险啊。”
:“是,危险是危险了点,当时我割的时候生怕割到脚,而且就是你割草的时候会不小心割到石头,那石子飞过来砸你的时候也挺老火的。”
:“能想象得到。”
眼前,篮球场是反着逛的,羽毛球场也冒着热气,这种天气打球,他越发觉得他们疯了,可一想到这可能是最后几次打球了,忽然间,好像太阳也没那么火辣了。
他慢慢起身挥着球拍,说道。
:“继续吧?”
:“时间差不多了,休息吧。”
闻言,他疑惑的回过头问道。
:“组长不是说两点集合吗?现在一点都还没到。”
:“打得一身汗,你不先洗个澡啊?”
:“也对哦,行。那先去超市,我买瓶牙膏,我的牙膏用完了。”
:“都最后几天了,你买这玩意干嘛?”
:“不是还有几天嘛,总不能不刷牙了吧?”
:“我那还有半盒,用我的不就行了。”
:“行。”
他点了点头,默默将球拍收好,一边擦着额头的汗,一边和阿包闲聊着往宿舍走去。
阳光落在羽毛球场上,晒得球场热气直冒,许是那些气体的缘故,俩人的背影慢慢变得模糊,慢慢变得渺小。
来到卫生间,他习惯性的先捂住鼻子,然后轻轻推开隔间的门,果不其然,凹槽里排泄物堆成一座小山,看着让人想吐。他忍着不舍将门重新关上,转而推开下一间,可一连几间,凹槽里都堆着排泄物。
他长叹一声,无奈的走到洗漱间打算接水冲洗,忽听另一边的阿包喊道。
:“来这吧,这有两间稍微干净点,冲一冲就好了。”
:“来了。”
终于不用忍受那令人作呕的画面,他长舒一口气,端着盆往阿包那边走去,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学校会这么安排,明明有两个卫生间,一个专门用来洗澡,一个专门用来上厕所不就行了,非得整成这种恶心的样子。
将隔间冲洗干净,他拧开水龙头肆意的感受着水流冲刷着身体的清爽感。洗完澡,他跟阿包说了一声,端着盆慢悠悠的走回宿舍,刚坐下手机便传来了几下震动。他以为是组长喊他们出发了,连忙拿出手机一看,随着屏幕上的字映入眼帘,他忽然感到一阵恍惚。
:“五叔说小染回来了,现在就在她家。”
看着这条消息,他久久不能回神。
那段好不容易变淡的岁月随着这几个字出现逐渐变得清晰起来,只是,他怎么也想不起那张脸。
:“哦。”
:“你要回去看看不?”
:“不了,这两天考试,我要留在学校里复习。”
:“行。等成绩出来志愿要不要我帮你看?”
:“不用了,经历过一次也有经验了,我自己可以选好的。”
:“那就行,我先出去吃饭去了,睡了一天现在才醒。”
:“嗯。”
他心情复杂的看着空空荡荡的教室,默默拿出烟点上,反反复复的看着哥哥发来的消息,一直到阿包回来才慌乱的将手机收起来。
阿包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自顾自的走到柜子前将盆放好,然后一边擦着头一边问道。
:“组长她们喊了没?”
:“没。”
:“那就在宿舍里坐一会吧,时间也差不多了。”
:“嗯。”
阳光从那扇小小的窗户那投射进来,落在中间的铁架子上,将铁架子映得金黄,这画面,颇有回忆感,让过往如洪水猛兽般袭来。他深吸一口气,长叹一声,最后一脸苦笑。
从初中到现在,快七年了,或许于大人而言,七年的时间很短,但于那时的他们而言,七年太长,或许,彼此早就变了,再相遇也只是不知道该找什么话题交谈的尴尬朋友。
:“绍兴,走了。组长说出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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