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啪嗒……
我被不知是什么且连续的声音所吵醒,缓缓睁开眼睛,发现天色已蒙蒙亮,不断有豆大的雨珠拍打在窗户上。
我静静地看着玻璃,雨声越来越大,仿佛天上的银河泛滥了一般,让人心中隐隐有些害怕的感觉。
我起床披上外衣,向窗外望去。此刻,天地间白茫茫的一片,而我此时的心境也像现在这世间一样,茫然不知所措。
我现在本应该是坐在教室里与同学们一起上课,一起背诵课文,一起攻克难题的。虽然我有着未来多年的记忆与生活经验,但是我从未独自生活过。大学时候与媳妇相遇相识,后来到北京一起打拼,又结婚生子。这一路以来,我跟媳妇几乎从未分开过。想着还得有差不多两年时间媳妇才上大学,而我还不一定有机会回学校参加高考,我感觉好无助……
其实自从有了孩子后,与多数男同志一样,总想着自己单独待一会儿喘喘气。现在突然就一个人了,反而有点不知所措。毕竟,一个人实在是很孤独。也许,这就是人类自古以来就要找一个伴侣,期待着白首不分离的缘故。
然而,现在的我也没办法再穿越回去了,我必须得学会承受孤独,甚至是享受孤独。与媳妇相遇前的这段时间,就当是独自闯荡,积累资本,为了将来的幸福生活打基础吧。
忽然,我的心一阵莫名的痛。那个戴着眼镜,粉嫩可爱的脸庞,笑起来甜甜的高莎莎……如果她没有离开这个人世,我跟她会有什么样的结局呢?我与未来的媳妇又真的会错过吗?我真的愿意跟媳妇错过吗?我不知道,真的不知道……
嗡……嗡……嗡……
手机在床上振动起来,我拿起电话,来电显示是高战打来的。
“喂,高战。”
“张潇,你在北京安顿好了吗?”
“差不多了,租好房子了,今天签了合同就搬进去。你怎么样了。”
“我还那样,在学校里混日子呗。等高中毕业我就不上大学了,家里巴不得让我回去接手生意呢!”
“那挺好,一般人没你这么好的命。”
“行了,不扯这些了。对了,有个事儿,我得跟你说一下。”高战话语里明显有一丝犹豫。
“啊,你说。是不是我的事瞒不住了,要把我抓回去?”我有些紧张。
“操,别瞎说,跟那个没关系。我老叔本来不想让我跟你说的,我想了想还是跟你说一声。你听了别激动啊!”
“那你赶紧说吧,到底什么事?”我的心突然快速且剧烈跳动起来。
“是关于我姐高莎莎的。额,你别瞎想啊,她确实离开咱们了。但是,她也没有埋在高家祖坟里。”
“什么?那埋在哪了?是不让进祖坟吗?”我内心大急,因为我听说过一些村子的习俗,没结过婚的女子不能进祖坟。想到这里,我内心有些绝望之感。如果让她一个人待在一个陌生的环境,她会害怕的,她从没一个人在陌生的地方独自生活过……
“不是不是,你这天天想什么呢,我们家没那陋俗。她的遗体在SD,一个生物科技公司的容器里面。”
“你说什么?”我已经完全懵了,这家伙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着什么急啊,你听我慢慢说。SD那边有一家公司,从美国引进的技术,给身患不治之症或者刚刚去世的人做冷冻技术,并且在超低温环境下保存起来。若干年后,等科技发展到一定程度,有可能让人复活。”高战冷静说道。
我心里有点乱,不过再一细想,我好像确实从某新闻网站上看过相关报道,但是总觉得那就是天方夜谭,参与做手术的一般都是抱着为世界医学做贡献的心态,怎么会有人真的相信?而且听说每年的维护费用不低,一般人更是难以承受。
当然了,费用对于实力强横的高家是不成问题的。不过,我还是不敢想象,也难以相信。
怔了一会儿,我突然想到一个问题,“那个公司在哪呢?我能去看看吗?不对,我必须得去看看,你快点告诉我地址!”
“我知道你肯定得去,一会儿我把地址发给你。不过,张潇,我告诉你这个事不是让你难过的,是想着让你振作起来。我老叔觉得你这个人还不错,他惜才,不想让你继续在这件事上跟自己过不去,想着时间久了你也就慢慢忘了。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应该知道的,莎莎一个人实在太孤独了,你去看看她吧!”高战说道后面已经难掩伤痛之情。
“行,我都知道,你发给我地址吧,以后我会经常去看她,陪她多说说话的。”
此刻我已经冷静下来,这也是最好的一种结果,希望虽然很渺小,但总比没希望好。而且,这也是活着的人对离去的人最后的一点儿念想,心里总是会舒服一些的。
雨势渐小,到了中午,雨已停。
街道上已经又重新忙碌了起来,车水马龙,人来人往,喧闹不已。
一场秋雨一场寒,我漫步在辅路上,冰凉的秋风钻进我的身体各个部位,好像要把我体内所有的浊气通通都赶出来,我精神为之一振。
我下定了某个决心,快步向中介机构走去。
过程很顺利,中介大哥早已准备好各种手续,不到半个小时合同已签好,水电气卡也已完成交接,我背着仅有的书包一个人住进了这个40平米的公寓。
这里属于那种精装的公寓,除了洗漱用品与衣物等个人用品,一切都很齐全,而且我住的是顶楼,虽然楼层有些高,但胜在安静。
这就是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我要独自生活的“家”啊……
稍微休息了一会儿,我打车到了汽车4s店比较集中的一片区域。是的,我要买一辆车,除了自己出行方便,我还要开车经常去看望莎莎,我想象不到她一个人会是多么孤独。
最终,我选中了斯柯达的野帝,一辆紧凑SUV车型,虽然不大,但空间足够用,也属于比较经典的车型,现实中我也一直希望拥有这样一辆车。
选中这辆车的另一个原因,就是第二天就能提车,也符合我急切的心理。而且,现在北京还没有采取摇号等措施,我给了那个中介大哥一笔钱,他也能帮我搞到京牌。
第二天,加好油,车上还是贴着临时牌照,我迫不及待地按照高战给我的地址,踏上了去往SD市的高速路,莎莎仿佛也在心急般地等待着我……
过了差不多5个小时的车程,我终于来到了地址上所写的地方。
高战在电话里告诉我,高家祖坟里面埋的是莎莎的“衣冠冢”,真正的躯体正是在这个巨大的实验室里的一个容器当中。
我上前与门卫大爷说明来意,他显然也知道会经常有人来看望里面的“病人”,没有太多话,而且打了一个电话,好像是在与里面的某个人进行确认有没有一个叫高莎莎的“病人”。
几分钟后,一个带着黑框眼镜,身穿白大褂,看起来很斯文,一看就是那种搞学术研究的科学家之类的人。
“您跟病人什么关系啊?”看着我这个年纪,这位科学家露出一些疑惑的表情。
我想了想,说:“如果她没发生意外,我们在不久的将来会是夫妻关系。”
科学家突然愣住了,双手插在白大褂大大的兜里,直勾勾盯着我,时间仿佛也停止了。
“我可以进去看看她吗?”我打破了静止的这一刻。
“哦,哦哦,可以。请进,我带你过去。”科学家终于醒了过来,右手做了个“请”的动作,当先向实验室里走去。
我跟着科学家走过了一道又一道门,又走过一段长长的走廊。这里面就好像村里盖的工厂,都是钢筋工水泥的建筑痕迹,并没有什么修饰物,所以显得冷清又寂寥。这与此地的用途倒还真是搭配。
我忽然激动起来,身子也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因为我远远看到一个银色的胶囊式的容器,根据高战的描述,莎莎可能就在那里面。
这时走在前面的科学家说:“这就到了,前面就是。”
终于到了,这个容器差不多有两人高,一如我刚刚看到的,是一个胶囊形状的,外面看着像是不锈钢的样子,屋顶上方的灯光并不明亮,让这个地方更显得凄清、恐怖。
“你的,额……就在这里面。我们用低温技术,将容器里面灌满液氮,从而将病人永久保存,直到技术成熟再将病人复活。”
“这里只有她一个人吗?”
面对我的突然提问,科学家怔了一下,随即说道:“对,目前只有你……一个人,她也是咱们国内首例冷冻技术接受患者。”
“将来她真的可能会复活吗?”
“理论上是可以的,自然界中有很多动物都存在这种情况,我们相信将来有一天是可以实现的。”科学家的话语中充满了自信。不知道如果是他的亲人在里面,他是否也会如此自信。
“可以让我在这单独待一会儿吗,我想跟她说说话。”
“哦,可以,请便。结束了直接原路返回就行。”说完,科学家转身离开了。
看着眼前这个大罐子,我心情很复杂,没想到只能隔着冰冷的容器跟她说话,我本以为能看到她的样子的。唉,也好,真的看到了,我可能会更加受不了吧。
“莎莎,媳妇儿,我来了。对不起,我来晚了,高战刚刚告诉我的。要不然,我早就来陪你了。我知道你一个人在这里肯定会害怕的,不过为了我,为了你的家人,你再坚持一下,好好睡一觉,醒了就没事了……”
…………
终于,我走出了实验室,来到入口处,科学家正站在那里看着手机。听到脚步声,他转过头看见了我,收起手机,说:“要走了啊。”
我微微点头,跟着他一起向外面大门口走去。
“我就不送了,请慢走。以后再来的话直接让刘师傅通知我就行。”科学家指了指门卫大爷说道。
“好的,多谢。另外,我有个请求。”
“啊,你说。”
“一会儿我想买点绿植放在她身边可以吗?她很漂亮,也很爱美,我觉得里面环境有些……,她不习惯……”
“啊,这个没问题的。我们也正致力于为病人改善环境的。”
“好的,多谢。我一会儿就回来。”
上了车,我驱车来到当地的花卉市场,买了一些绿萝等比较容易生长、又不需要太多照顾的绿植,送到了实验室,并与科学家一起围着胶囊容器摆放了一圈,最后不舍地离开了这里。
“真的会有那么一天吗?莎莎她真的会再醒过来吗?我能等到她醒来的那一天吗?如果她醒来,我却已经走了,她还记得我吗?到时候她可能还是会很孤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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