宽敞的厅堂分上中下三级阶梯，高度相差不大，也就三四十公分左右。
平台下方最大，中间次之，最上首较小，一张大案几后端坐着娄昭君，旁边一张略小的案几边坐着的是个不认识的十七八岁的女子。
到了第二层阶梯时高丽泌才放开慕容顺的手，指了一下程氏旁边的一张空案几后去到了对面，坐在她哥相邻的案几后面，与自己的位置正对着。
慕容顺发现大家都已经就坐，就等他了。
高洋坐在二层阶梯靠上首的位置，有点无精打采。
每个人的案几上除了精致多样的菜肴还有水果酒水，器皿都是银制碗碟。
最高台阶上的娄昭君见人到齐举了一下杯子，端坐的人呼啦啦站了起来，慕容顺也学着他们的样子站起来举着酒杯躬着身体。
“今日事已毕，说起来这也是家宴，太傳夫人不必如此多礼，都坐下。”娄昭君的声音很洪亮，抬起手，嘴轻轻碰里一下杯子。
“谢太妃！”程氏说完也轻轻抿了一小口酒拱了一下手，坐下时不忘朝她斜对面的高丽沁看了一眼，满脸笑容。
“我儿子惠在晋阳忙于公务，不能前来，特让蠕蠕公主做陪，太傳夫人别责怪。”娄昭君指了一下她旁边的女子。
蠕蠕公主，原来那位不认识的女子是柔然公主。
“太妃客气了，丞相大人日理万机，当以国事为重。”程氏赶紧站起来朝上首位的娄昭君和那位女子依次侧了一下身子各道了一个万福。
咱家老娘也是吃过见过的，礼节样样具到。
这种事务的宴会高澄是不会参加的，不过老爹慕容绍宗若是在场的话他应该来，这个连慕容顺也知道娄昭君说的是客气话，也不是白说，她应该还有话讲。
这不，娄昭君缓缓站了起来道：“我乃妇道人家，本不应该操心外面的事，如今朝中格局已基本定调，子惠虽坐镇晋阳，大都督府仍是我高家根基，慕容大人乃军中翘楚且威信颇高，待慕容大人回朝后夫人可要提醒一下他邺城大小事务得多帮小儿担待一些。”
“那是自然，小女夫君也定当全力以赴。”程氏又赶紧站起来躬身道了一个万福。
“香疏妹妹应该比本太妃小上几岁，以后咱们就是儿女亲家，不如我俩结为姊妹，他日沁儿喊你也顺口很多，另外令弟在中郡太守任上也任职多年，是该找个更合适的地方。”
“谢谢太妃美意，香疏日后大胆妄言叫太妃姐姐，姐姐，小妹敬您一杯。”程氏从案几上拿起酒杯，送到嘴边时酒杯有点摇晃。
“妹妹客气了！请坐，请坐！”娄昭君这次是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娄昭君这番操作是当着面给程氏娘家好处。
慕容顺现在才知道现世老娘的名字叫香疏，很有文化的名字，不光这，原来自己还有一个从四品官的舅舅。
这时候的他有时间思考这些问题，老娘在来这之前担心他这个傻儿子做愣事，交代不要喝酒，举杯就行，不要说话，听着就可以，反正就是闲待着。
不光有时间瞟一下对面还有空望一下上首。
后世对这位进尊为太后的娄昭君评价很高，称她高亢明爽、处事果断，且对待下人礼遇有加，今日慕容顺算是亲眼所见。
娄昭君说完话没有坐下来的意思，程氏当然还是站着，弄得坐着的慕容顺也想站起来。
“沁儿从小娇生惯养，性格张扬了些，你们慕容家只有一根独苗，我倒是放心你们不会怠慢她，不过为避免他日她不懂事，等她们成婚时我会陪嫁几个听话的丫鬟过去好替她孝敬妹妹和慕容大人。”娄昭君说完按了两下手示意慕程氏落座。
“全凭姐姐做主。”程氏在娄昭君坐下后才蹲下身子。
高丽泌此时则是娇责了她娘一声，惹起了慕容顺的注意。
高洋突然对慕容顺挤了一下眼。
意思是你懂的。
“奏乐。”娄昭君朝站在身后的侍从吩咐一声后，侧厅里想起了编钟声。
接着身穿淡红短裙只围白色抹胸，藕臂披着薄纱的歌姬鱼贯而入进了厅堂。
音乐声悠扬婉转，歌姬红唇皓齿笑意盈盈，舞姿轻盈优美。
慕容顺哪见过比后世KTV壮观无数倍的这种场面，就差少了两只眼睛。
还没看两眼，高丽沁咳嗽了一下，只得赶紧低头吃菜。
大概率是吃醋了。
就吃了一口，又有咳嗽声，是上首的娄昭君发出来的。
循着目光，慕容顺看到她瞪的是高洋，高洋好像擦了一下口水收回头。
那位收回眼光的时候瞟了一下身边他妹妹的胸部。
慕容顺差点朝他喊：“兄弟，那是我的，另外一个我给你留着！”
——
接下来的时光是上首的不抬手，下面的人就不举杯，大家也不说话。
自始至终，慕容顺没听到同样也是坐在上首的柔然公主说一句话或者将手抬高些许。
忽然想起，这位柔然公主不会汉话。
她原本是高澄老爸高欢给他求娶的妻子，没想到她老头子阿那瑰不同意，让她嫁给了高欢，老高一走，还是落到了高澄手上。
这事还真不全怪高澄，柔然习俗是老爸死了世子继娶。
可这位公主性子刚毅，一生不肯学汉话，高澄却很宠爱她，今天也算是一个代表，代表高澄对定亲的事很重视。
渐渐的慕容顺觉得没趣起来，不光是因为下方台阶上的风景不能看，喝的牛奶是生牛奶，完全不是后世伊利特仑苏那味道。
看着高丽沁扒拉着嘴大口喝牛奶的样子，慕容顺很庆幸刚才在亭台前她没有用过饭，那股味怎么也落不下口。
就在慕容顺百无聊赖的时候，音乐声激昂起来，地毯上的歌姬舞动的姿势狂热中带着唯美，薄沙挥汇成了一层层缥缈的雾气，接着音乐戛然而止。
原来是结束了。
这么说不能再吃了。
娄昭君喊了一句妹妹过来招呼程氏到了她身边后让高丽沁陪着她们去后厅。
柔然公主悄悄退席，未曾见她同任何人做过任何交流。
再看向高洋，流着哈喇子跟着那班歌姬从侧门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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