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的事情过去了一个月里我都没有再见到林尧，期间的任务都是我一个人出。有酒驾现场，有跳楼自杀，有误杀，还有死刑犯。各种恐怖奇特的死法我都亲眼见证，逐渐练就了大心脏——哦我忘了，我没有心脏了，并且是鬼。但我仍然会生出害怕的感觉，像人一样。
我以为林尧是懒得理我所以才不出现，可是有鬼差告诉我，林尧是因为赵棠没有死在我们的管辖区内而到另外一个世界受罚去了。
那个世界会加大他的痛楚，人类所有的怨憎会爱别离痛苦的情绪将会让他来回品尝，那是一个无法想象的恐怖世界，如果林尧挺不住将会死在那里，消散，直到被遗忘。
我不知道这件事，林尧会不会早就预料到了一切而故意没有带上我，故意自己去受罚的？
想到这里我感觉胸口憋闷。
我又找到了小孟婆，想要通过她感受到林尧在哪里，可是她感觉自己的感官被封住，怎么都感知不到林尧。
在我们两个干着急的时候，林尧拿着一叠生死簿突然出现在了我们的身后。
我转过身去与他那张死鱼眼四目相对，他好像没有什么变化，但是又好像哪里有点不太对劲。
“很闲吗？开工了。”他冷冰冰地说。
而孟婆不管他的冷漠，大大方方的上前抱住了他，几乎要哭。
“林尧哥，我听别人说你是去受罚了对吗？”
林尧垂下头，轻轻拍了拍她：“没事。”
此刻，我才清楚到底哪里出了问题。
“林尧，你脖子怎么了？”我问他。
他穿着高领的服装，把脖子挡的严严实实，应该说他的服装样式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袖子太长了，把能露在外面肉体都挡住了。
直觉告诉我他是故意挡上，似乎在遮挡什么。
“你管的可真宽。”他头也没抬地说。
于是我上前想扯开他的领子看个究竟，可刚一伸手就感觉莫名的含寒意穿过了我的食指——定睛一看，是他的刀抵在了我的手上，我稍一动便会被刺穿手掌。
但我并没有怕，只有一个想看他脖子的执念。
于是我继续伸了过去，那把刀也刺了下来，我流了血，也撕开了他的衣领——
满目疮痍，裂开的衣领里能看到他脖子往下的身体上布满了密密麻麻的大拇手指头粗细的血孔。
孟婆吓得弹开，而我则是目瞪口呆。
“林尧，你到底经历了什么？”
林尧这才慵懒的抬起头看我：“都说了，你管的太多了。”说着，他把名簿甩给了我。
“干活。”
“林尧，你知道那么做会受罚所以当时才没有叫我对不对？”我皱着眉头追问。
“每个接受惩罚的鬼差身上都会留下痕迹，而且是无法恢复的痕迹。”孟婆哭了出来“阿尧哥哥，你很疼吧？”
林尧没再说话，转身离去。
我上前抓住他的衣服，他却反手把我押住。
“小子，我的忍耐是有限度的，从带你到现在一直在回答你的一些蠢问题我已经很疲惫了。”他一脚踢在我的膝盖上，我跪在地上，然后他又把我踩了下去，“如果你有什么受虐癖好，我可以帮你申请去尝一尝我所承受的痛苦，现在，立刻，马上。如果不想，往后的日子就不要瞎折腾，好好地跟着我做你该做的事情。”
我被压在地上是没有感觉的，除了一种莫名的愧疚。
“你的伤口不会好了是吗？”
我感觉有血滴在我的脸上，我的脸这才疼。
当我沾上他的血的时候我会有强烈的痛感。
此刻他的血顺着袖子滴滴答答地流下来。
他一把将我踢开，然后拖着手臂大步离开。
我躺在地上感受着痛苦，使我清醒的痛苦。
孟婆哭着来扶我，我闭着眼睛摇了摇头。
练歌厅已经很久没有人来了，但是却常常传出空灵的歌声，这到底是人性的扭曲还是道德的沦丧？
都不是，是因为有无良法师把鬼魂禁锢到了这里，时间一长，被禁锢的鬼魂变得凄厉。
这地方也并没有废弃，可是如同废弃，最近的主要作用就是引一帮网红探险，百分之八十的网红能听到声音但是设备录不下鬼的身影和声音。除了一个叫阿舍的灵异频道博主，他们五个人成队，仿佛有备而来，带着的设备像被开过光似的能录到模糊的鬼影以及凄厉的声音。
我为什么知道的这么清楚呢，因为——我和林尧奉命来这里缉拿这些地缚灵时，非常不巧地被领队的摄像头录了下来，就是那个叫阿舍的。
我俩突然闯入他的镜头，起初他以为我们也是来探险的，但当放下摄像机想和我们说话的时候却看不到了我们，他便反应了过来。
他的队友大喊着大骂着拼命想逃，但他很淡定地继续拿摄影机照我们，仿佛不相信眼前的一切。
“阿舍，快走啊！真见鬼了！还拍什么！”一个戴眼镜的男生拽着他的衣服，其他人也拽着他的衣服。看得出来他不想走，但拗不过其他人的劝说，还是被拽走了。
我问林尧他们为什么能看见我们，林尧说有些人类如果迫切对我们的存在感兴趣，也许会相通，谁知道呢。
我点了点头，但那些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重要。
现在对我们很重要的是要把一屋子的鬼带回下面。
没错，是一屋子的鬼，我们的后面，整个屋子站满了鬼魂，大概是非得应一下练歌厅的景，这帮鬼魂此刻哼哼唧唧的在唱着歌。
数十个哼哼唧唧的声音加起来就像蚊子在空中飞的感觉，我觉得生烦的时候，感觉身后一阵风拂过，然后哼哼唧唧的声音变成了尖叫——是林尧甩出去了血，伤了他们。
林尧从那天回来开始，就像个人形造血机，他无法痊愈的伤口里一直在往外流血，我不知道他会不会有痛感，但我知道和他一起走我总会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他的服装则干脆从暗黑系变成了血红系。
可是他也只能伤那群鬼，却并不能带走它们，它们似乎有极大的怨念，又好像就是被圈在了那里完成某种契约，无法自主。
有一个托着自己肠子的鬼灰溜溜地挪到林尧的身后吱呀吱呀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林尧想干脆一点，既然无法使他们尘归尘土归土，那就直接让他们烟消云散。
但我拼了老命拦下了他。
虽说它们消散了也会给地下减点工作压力，可是他们生前也都是人，他们死了以后还要被利用灵魂本来也很可怜，如果唯一能帮他们的我们也选择放弃他们，那他们简直比死亡的那一刻还要绝望了，这个世界不应该是这样的。
于是我想到了耗子，我的朋友，久不见面的耗子，我想着入他梦把亡者信息交给他去查一下来龙去脉，可是我发现她已经连续一个星期没有深度睡眠。
于是我在他最疲惫的时刻出现在了他的身边——我的办公桌。
我们的办公桌是相对的，我死了以后我的座位来了一个新人，现在正好新人出任务去了，我可以开始表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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