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好饿
我忘记自己死了多久,只记得睁开眼睛就在一片黑暗之中。
有个脚步声从远处靠近,周围渐渐有了光亮。我看到一个穿着黑风衣的男人向我走来。
我揉了揉眼睛,脑子依旧昏昏沉沉,看不清楚,但我能感觉到他没什么表情和情绪。
就向我伸出一只手,把我拉了起来。
“抱歉,上面一堆乱跑的鬼我得处理,来晚了。”
我点了点头,“人死了会忘记自己是谁吗?”
“不全是,偶尔。”说这话时,他已经转过身去朝着红色光处走去,我大步跟上他,感觉浑身都轻飘飘又摇摇晃晃。
“你要带我去哪?”
“过桥。”
过桥?奈何桥?饮孟婆汤?
“真有奈何桥啊,哈哈,我还以为都是编造的。”我故意打趣,结果他转过脸白了我一眼。
然后眼前出现了一座红色的桥,桥下浓雾,可听见潺潺流水声。
只有他带着我走上桥,桥上一个年轻女孩儿刚好从旁边的大缸里舀出了一勺热气腾腾的汤盛到碗里。
女孩抬眼见到那个带我的鬼差,显得很兴奋,像见到了许久未见的老朋友一般朝他挥手。
我还以为阴间的都没有感情。
不过我现在的状态也是顾不上有什么感情的输出,我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怎么知道我是一个有着什么样的感情的人呢。
“阿尧哥,你来的有点晚呐,等你许久了。”那女孩笑起来十分可爱。
我前面那位点了点头,依旧没什么感情地回应:“是晚了,不知为何,上面游魂霍乱,我消灭了不少。”
“辛苦了,阿尧哥。送完这个,我想去上面看电影,最近新出了个国产科幻,我超想看。”
阿尧又点了点头,突然转过头瞥了我一眼。
我竟然在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察觉到一丝诡异的笑。
“好,我请你去看。”
“阿尧哥真好!”
然后他示意我上前喝汤。
这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里发毛,一种因为未知而产生的恐惧深深包裹了我。
我就像是一个凭空被谁放置到这个地方的某人,我还什么都不知道就又要忘记走向下一阶段,我忽然有点不甘心。
“可是我还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我往后退了一步。
“死都死了,怎么死的重要吗?”他依旧冷冰冰的那张脸,语气没有愤怒也没有感情。
我摇了摇头,继续后退着。
“不好,他要跑!”那个女孩大叫一声。
而我已经转身狂奔而去——
我感觉身后并没有跟上来的脚步,那个人应该是看着我离开。
又不知跑了多久,我感觉又跑进了黑暗,流水声离我越来越远,各种绝望的惨叫声离我越来越近,其中夹杂着鞭笞声,骨头断裂声,热油沸腾声。
“你跑不掉的,我会抓住你,然后你会受鞭刑,连轮回都去不了。”他的声音从远处飘来。
我转过身,突然感觉脚下一滑,整个人腾空跃起。
瞬间,一切变得缓慢,我在空中慢慢落下。
黑暗里又出现了光,那个鬼差一步一步走向我,感觉他每走一步,都带着沉重的枷锁声,那声音越来越大。
直到我耳边时,一切又被加速,我被重重地摔了下去——
睁开眼睛,一切突然明亮起来,照得我眼睛生疼。
我听到了检测仪器的声音,扯掉了呼吸机,想坐起来但身体动弹不得。
破旧的病房里只有我一个人,我穿着病服,拿手摸了摸我的身体,好像插满了管子。
可是我没有任何感觉。
我喊医生没有应答,我喊护士也没有回应。
我摸索着一条一条都拔了出来,然后看见我的手上沾满了自己黑色的血。
我就知道,看来这里依旧不是人间。
不过我应该大概知道我的死因了了——病死的吧。
我双脚踩在地上,再次觉得浑身轻得只想往天上飘,费了好大力气才踏实踩在地上,一步一步地朝前走着。
我病房门外面就是夜晚的室外。街上一堆一堆的火,火旁围着一圈……应该不是人的东西,我走近点才看清它们是在火里拿钱。
忽然远处传来了巨噪无比的摩托声,同时我感觉我的头顶有一个很愤怒的声音,他说“宵禁已经很久了,再游荡在街上我让你们全都灰飞烟灭,投胎都不得!”
这个声音——是那个叫阿尧的!
霎时街上鬼全都四散而去。
我想躲起来,可是刚一回头,阿尧就站在离我五十米远的暗处静静盯着我。
我倒退几步还想继续跑,可是忽然觉得身后被一把冰冷的刀刺进了骨头,没有痛感,但是有肉被切开的感觉,很恶心,很不舒服。
我扭过头去,是阿尧面无表情地捅了我,然后又狠狠地抽了出去。
我看着那把刀上流着我的血,一滴一滴落在地。
他摇了摇头,在黑色的风衣上蹭了蹭。
我无力地倒在地上,想着爬离这里。
可是他又把刀捅进了我的后心,我看着刀尖从我的前心穿了出来——我感觉嘴里都是血腥味儿,没忍住吐出了一大口血。
而我继续往前爬。
他又把刀抽了出去。
“我真的爱极了这把刀刺在肉上的声音。我这把刀,都是死人的血喂出来的,所以它一直就很锋利。”
“好好地喝了那碗汤去投胎不行吗?我都和柳红约好了请她看电影,结果因为你耽误了,你说说,你也太自私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感觉我控制不住身体开始要往上飘,就这么趴着悬在了半空中,拿手抹去嘴边的血。
他用那把刀在自己手上割了一刀,然后朝着我的额头伸了过来,我躲不及,被他那只手摁住了额头。
一种火辣辣的感觉从额头蔓延开来,紧接着那些伤口的疼痛从我的身体生长起来,我惨叫起来,突然无比清醒。
脑子里闪现了一个水泥天花板,昏黄的灯光,刺鼻的香烟,满嘴满鼻腔的血腥味儿。
上着呼吸机,插着管子的我,在一个糟糕的环境里。
“他可不能死。”我听到有人这么说,一堆人在笑。
然后瞬间,一切都消失。
我的痛感也消失了,只剩满头大汗。
“你都看到了什么?”他问。
我抬头瞪他。
他眯起了眼睛。
“不管了,我要带柳红去看电影。”他从衣服兜里扯出了一块布,勒住了手上出血的伤口。
“你就先自便吧。反正看起来你很弱,用不了多久自己就会消失了,也不用投胎了。”
说完,他转身骑上了摩托车,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然后扬长而去。
猛地,我从空中摔倒了地上,咳出了一大摊黑血。
我好像没有力气起身了,于是就在原地昏昏沉沉地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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