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应当劝告大家！”
“有钱就得胡作非为，吃喝嫖赌！”
“可就是千万别做好事！”
吴佩浮刚一踏进裕泰茶馆。
就看到一名穿着体面却满头白发的老者。
在声嘶力竭、痛心疾首的劝告众人。
登时怒了。
不等这老者讲完，便直冲冲走到他面前。
大声反驳道：“这位老人家，这话有失偏颇！”
“年轻人是一国之希望，如早上九点钟的太阳！”
“理应积极奋进，摆脱一切冷气向上冲！”
“哪里能沾染吃喝嫖赌这等恶习呢？”
“你这耄耋老者，走过的桥比年轻人走过的路还多！”
“不求你能给年轻人传业授道，但至少不能误人子弟、为老不尊啊！”
“否则，人人如此，这个国家，这个民族，他还能有希望吗？”
那老者一听这话，顿时不乐意了。
当即冷笑一声。
针尖对麦芒的讽刺道：“呵呵，我误人子弟？我为老不尊？”
“我变卖家产投身实业，我毁家纾难救国救民！”
“一座座工厂拔地而起，一个个烟囱冲天而去！”
“我盼着国货崛起、民族兴旺！”
“我盼着把列强赶出华夏，让国人不受洋人的奴役和欺诈！”
说到这，原本眼里有关的老者顿时变得愤怒起来。
大声控诉道：“盼啊盼啊！可结果呢，那些军阀呢！”
“借口保护我的工厂，将裁撤之后无处安置的士兵派驻进来，充当保安队！”
“他们来了，地痞流氓是没有了，敲诈勒索也不敢了！”
“可，可他们却成了活生生的土匪！”
“他们拿了每个月比工人多一倍的薪水都不够，偷拿货物去卖！”
“最后更是直接冲进财务室抢钱！”
“没钱就是抢货物去买，把工厂机器当场废铜烂铁去贱卖！”
“嘴里还口口声声骂着：老子在前线打生打死的拼命，拿你点钱财怎么了？”
说到最后，那老者整个人都崩溃了。
一边锤着胸口，一边痛哭道：“那是救国育民的事业啊，那是千千万老百姓的希望啊！”
“可就是让这一群畜生给糟蹋没了！”
“我秦某人七十多了，才明白点这个道理来。”
一旁的裕泰茶馆老掌柜王利发见状。
也忍不住站出来说道：“二爷这是满腔热血报国无门啊！”
“甲午兵败，北洋国耻！”
“二爷卖了乡下的地，城里的产业！”
“要不是我求情，差点连我这裕泰茶馆都给卖了。”
“去投身实业，去办厂救国！”
“只可惜，他做人耿直不懂贿赂，那李彦青话里话外要他干股，他就是不干！”
“你相信，能有他的好？”
这时，一旁在喝茶的老主顾常四爷也附和道：“干他娘的祖奶奶，什么废督裁兵，什么国九条！”
“都是给咱们平头老百姓作秀的，越改咱们越受苦！”
这话怼的吴佩浮脸红一阵白一阵的。
他这个指挥千军万马。
在战场上所向披靡的常胜将军，还从没有这么尴尬过。
站在他身旁的好大儿吴新圳更调侃道：“你看看，不是我忽悠你吧！”
“得不得人心，得问人民，而不是问那些所谓的专家顾问！”
好在这时，一道声音打破了这个尴尬的气氛。
“嘿，我说老伙计们！”
“不要管这国家，这民族，那是大人物想的事，关我们平头老百姓啥事啊？”
“更何况，就是想也没用啊！”
“还不如啊，咱们舒舒服服的抽上一口，美美的享受享受！”
说着，这个打着算命旗号、绰号唐铁嘴的家伙。
便从怀里掏出了烟枪，放上鸦片膏。
正准备点火之际。
吴佩浮登时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一把将这烟枪抢了过来。
大声质问道：“整个燕京城禁烟，你这鸦片膏哪里来的？”
唐铁嘴见状，立刻急道：“赶紧把烟枪还我，这可是我的宝贝！”
“好几天的口粮呢！”
随后更是骂骂咧咧道：“禁烟？禁个屁！”
“那是上坟烧报纸，糊弄鬼呢！”
“八大胡同，南锣鼓巷、王府井大街，哪里没有烟馆？”
茶馆老掌柜王利发看到这一幕，打圆场道：“嘿，这位爷，我给您泡一壶上好的西湖龙井！”
“这年头，世道乱着呢。”
“秦二爷都得栽跟头，更何况我们这些小老百姓。”
“能活着就不容易了。”
“您就把这烟枪还给这唐铁嘴吧，他就好这一口，人不坏！”
说着，一边用白抹布擦拭桌子椅子。
一边带着笑脸说道：“我倒是盼着戒烟，禁烟呢！”
“可这能开门营业的烟馆，哪个老板没有点关系？”
“没关系的，也开不到现在啊！”
吴新圳顺势落座后，笑着点评道：“都是人情世故啊！”
茶馆老掌柜转头附和道：“可不是，这位小爷看的明白！”
砰！
吴佩浮一把将烟枪砸在桌上，气的他整个人都快爆炸了。
他万万没想到，原本看起来一切进展顺利、被他赋予重望的国九条。
尤其是废督裁兵和全国禁烟两项收拢民心、积攒政治资本的举措。
却成了天大的笑话。
“老爹，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事实胜于雄辩！”
“现在你相信了吧！”
作为胜利者的吴新圳得意的笑道。
吴佩浮闻言，不得不服气道：“这一局你赢了！”
能让堂堂直系领袖、手握三十万大军、军阀之王的吴佩浮低头。
放眼古今中外，吴新圳绝对是第一人。
要知道，以吴佩浮今时今日的权势。
连总统黎元烘都得看其脸色行事。
内阁縂理王宠惠更是他扶持上去的利益代言人而已。
只是，吴新圳得意也没过三秒。
因为他品茶之际，恰好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嘿，老掌柜，给我来一壶上好的碧螺春！”
“今儿个，爷我要谈一门顶大顶大的生意！”
一个满脸麻子、身材矮胖，长相猥琐的家伙嚣张的叫道。
王利发笑着回应道：“好勒，您请上座！”
眼里却闪过一抹鄙夷的目光，转身忙活去了。
这个绰号王麻子的家伙。
便领着一个身材纤细、模样俊俏，约莫十四五岁的小姑娘走了进来。
“嘿，我说，唐铁嘴，今儿个不坐着，怎么站在人家旁呢？”
“怎么，改行了？”
“不算命改做跑堂得了啊！”
王麻子看着楞在屋中间的唐铁嘴，笑着调侃道。
唐铁嘴害怕吴佩浮的威势，不敢伸手拿桌上的烟枪。
只能眼巴巴的看着。
但对王麻子可没这好脾气。
嘲讽道：“呵呵，我就算改行也比你做这个车船店脚牙的好！”
落座后的王麻子冷笑一声，反驳道：“得了吧，你这算命糊弄人，还抽大烟，比我好不到哪里去！”
唐铁嘴火力全开道：“你那是贩卖人口，干得是害人的勾当，小心生儿子没屁眼！”
“我这抽鸦片不害别人，害自己，怎么也比你好！”
“光绪那会儿，你把乡下十五岁小姑娘卖给宫里老太监！”
“害的人家活活吓死！”
“你不是缺德，你这是缺了大德！”
王麻子眼见被揭了老底，顿时怒气丛生。
豁然站了起来，冲唐铁嘴吆喝道：“你再说，信不信老子赏你一巴掌？”
瘦弱的唐铁嘴缩了缩脖子，却不敢硬顶。
只有嘴巴低声嘟囔了几句。
这时，门口传来声音：“王麻子，在哪呢？”
紧接着，便看到两个身高体壮、穿着长袍子的两人走了进来。
王麻子见状，立刻阴转晴。
满脸笑容的迎了上去，作揖道：“这呢，二位爷，这边请！”
眼神一抬，望向那小姑娘。
满是得意的对这两人介绍道：“您看，这可是好货！”
随后便低声附耳道：“乡下来的小姑娘，保证是处！”
“而且没见过世面，听话，容易调教！”
那两人一看，互相对视一眼，很是满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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