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褶皱 转机

小说:褶皱  作者:形式流  回目录  举报

所幸的是,月底拿到手的工资奖金还是蛮诱人的,就冲着这点,别的都是浮云。

我所在的二车间有一大半是女工,看样子都在四十上下,小姑娘很少。听人说女孩子要是在这儿刷一年胶水,将来会生不出孩子的。凡是来这条线上做的小姑娘,几乎没人能坚持过半年的。为了不影响工厂订单交付,后来,厂里就专门找生过孩子的妇女刷胶水。

那一次纯属偶然。差不多我进厂两个半月的样子吧,一天午间休息,我去隔壁车间上厕所(两个车间共用一个厕所)。完了刚出来,就听车间里吵吵嚷嚷的声音,大约有七、八个人围在一台机器前面争论不休。好奇心驱使我上前看个究竟,只见三个工人模样的人拿着不同的工具在机器上掏鼓,旁边站着二、三个领导情绪激动地说着什么。我定神一听,原来是压模机发生故障,动不了了,厂里的维修工忙了半天也找不到问题所在,无从下手。厂里问了设备供应商,那边说最快也得三天后派人过来,但厂里的生产等不起,车间主任急得直跳脚,厂长就差骂人了。趁他们七嘴八舌的间隙,我悄悄绕过去,贴近压模机仔细一看,感觉跟我上次打工的金属制品厂的那台型号一样,心中不由一喜。这种机型对我来说不要太熟悉,当年跟着师傅把它里里外外都摸透了,常见的故障我瞟一眼准能手到病除。考虑到初来乍到,做事还是低调稳妥些,别弄出大洋相丢了脸面。我不动声色地拉过一个手握长柄螺丝刀的小伙子,凑近他耳边轻声问到底啥情况。他诧异地打量了我一眼,用满是不屑的口吻说,不懂,别乱问。我随即冒出一个专业术语和一个故障代号,那小伙子惊了一下,瞪大眼睛问我,呦,蛮在行的吗!你真懂这玩意儿。我十分肯定的点点头,要不让我试试。小伙子马上拽过中间的一中年秃顶男人,马主任,这人说他会修。顿时,众人的目光全部聚焦到我身上,像看外星人一样。不知谁还叫了声,这人不是三车间的刷胶工吗?他瞎起什么哄!

开弓没有回头箭,我豁出去了,不急不忙地应了声,领导要是信得过我的话,可以试试,但不敢保证绝对能修好。那个被称为马主任的秃顶男人朝我望望,面无表情地点点头,一副把死马当活马医的口气,行啊!抓紧了,别耽搁时间。其他几个维修工不声不响地退到一边,准备看笑话似的冷眼瞅着我。呼了口气的我上前揿了几个按钮,又拉了下电闸,仔细听听中控板里面启动时发出的响声,再伸手探进气压阀的接口处摸摸,心中大致有了底。尽管我把握比较大,但又不敢把话说满。在一堆怀疑的眼光中,我不快不慢地走到马主任跟前,领导,给我两个工人,三小时内应该能解决。马主任那双牛蛋眼眨都不眨地死死盯住我,什么叫应该能啊!你到底行不行?另一个胖墩墩的维修工大声问我,那你敢说是什么问题吗?怎么修?实际上刚才一番操作下来,我基本上锁定了故障所在,问题不是太大,换几个小播件就行,就是拆装中控台费些时间。但在拆开之前我也不能百分之百拍胸脯,万一判断失误,自己就下不了台了。另外我还有一个自私的小心思,原本就不想说,故作高深,以显得自己不一般,让别人刮目相看。我没搭那个胖子的腔,只是冲着马主任憨笑了下,领导,我真的不太好说究竟啥毛病,只能是八九不离十吧!马主任有些不耐烦地打断了我,行了,别啰嗦了!又挥挥手对站在压模机旁的两个维修工说,你俩跟着他,马上动手,越快越好!我二话没说,撸起袖子,铆足劲,指挥那两个工人动起手来。一个多小时后,拆开中控台,我定睛一瞧,又用仪表反复测试了几遍,果然不出我所料,还真是插件磨损脱落。我让工人找来配件后,借口刚刚累坏了,劝他俩赶紧出去喝口水抽根烟,剩下的交给我来就行了,没有叫他俩参与核心环节。他俩正巴不得呢,谢了我下就开溜了。待我忙定,重新开机调试,一举成功。那两个维修工抢着给马主任打电话报喜,像是功劳是他们似的,我也不和他俩争,只觉得暗自好笑。

马主任当然是明白人,他乐呵呵地拍着我肩膀,小子,看不出来,你还真有两下呢!这么着吧,从下个月起,你就到我这儿干,亏待不了你。我不知他说的是真是假,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没说出来,直知道看着他傻笑。不料,他说到做到。几天后,我就接到人事部通知,要我下个月到二车间上班,工资按技术档核发。我开心不已,从此再也用不着闻那个要命的甲醛味了。事后,我才知道,原来马主任是总经理的心腹红人,厂里上上下下都敬他三分。

我去了二车间之后,马主任特别器重我,安排我做机修主管,只负责日常巡视,工作轻松多了,手下管着五、六个工人。不知为什么?没过多久,厂里很多人都在私下里说我和马主任沾亲带故,关系不一般。我也懒得去解释,一笑而过,权当默认了,感觉美滋滋的。之前三车间和我一条刷胶线上的同事们尤为羡慕,常不真不假地逗我,哪天跟马主任说说,帮她们也调个工种。特别是广西来的那个阿琼(化名)最当真,又是送我槟榔又是请我吃鱼蛋,搞得我十分为难。要是跟她说了实话,用不了多长时间,全厂人就会识破自己,日后脸上怎么还挂得住。有一次吃完鱼蛋后,我抢着把钱付了,她非要硬将钱塞给我。我当时着急了,就推了她一下,让她把钱拿回去。谁知,她竟然哭了,哭的很伤心样子。我立马傻眼了,忙问她怎么会这样。阿琼这才抽抽噎噎地向我倒出了实情。原来今年三十五岁的她为人忠厚善良,木讷少言,从不偷奸耍滑,只知道埋头干活,也没和谁红过脸。进厂快三年了,一直干的都是刷胶工。就是这么个老实人,居然还遭人算计了。事情还得从阿琼这条线上的质检员说起,他叫宏宝,是去年刚提升到这个职位上的。他任职的前几个月还能实事求是,公正公平。岂料,自打今年开春后,阿琼不合格返工的件数陡然每月肉眼可见的蹭蹭上蹿,月底工资也大打折扣。那段日子,她着实被吓得不轻,心疼得要命。阿琼打死也想不通,自己一贯兢兢业业,严格按流程操作。更何况进厂两年来,每月的不合格数都没超过个位数,太不正常了!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这种事情绝不可能发生在自己身上,里面一定有猫腻,肯定是宏宝搞得鬼。阿琼不止一次地找宏宝理论、争辩,力欲自证清白。但每次宏宝都理直气壮地拿出一叠检验记录朝她面前一扔,振振有词地说,自己看去吧!我会冤枉你,犯得着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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