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牛死在昨天。
具体日期是，七月初六。
七月初七。
广袤的方土之上，并没有牛郎织女，七夕鹊桥的传说。
所以。
今天，是个再普通不过的日子。
陈楚。
这位昨日报到时，差点惊动整座山海城的不良人。
在短短的一日之间。
从一位，本可以成为山海城不良所，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变成了泯然众人的普通不良人。
甚至比起最普通的不良人，犹有不如。
其他不良人在城内巡逻之际。
起码还能三两结伴。
真遇上什么危险了，相互之间还能有个照应。
至于陈楚。
七月初七这一整天，形单影只，走哪儿都是一个人。
清晨，卯时。
他先去了不良所点卯报道。
辰时。
他在不良所，所在的这条，名为朱雀大道的街道边。
花费一百五十两金子，买了一套一进的宅子。
巳时。
瞎婶儿被陈楚搀扶着，从城东一路来到了城西。
带着简单的行礼，住进了新置办的宅院当中。
午时。
在不良所没有给陈楚下达任何明确指令的情况下。
陈楚带着腰间的朴刀，来到了山海城，西侧城门楼下。
山海城有四座城门。
城东的那座，年久失修。
加上住在城东的，多数都是贫苦底层。
城东头儿的大门，随着岁月流逝，破败之后，再也未修。
城南的那座，进门就是朱雀大街。
平日里都由不良所派人驻守。
城北的那座，进门是玄武大街。
城主府，就依着北侧城门楼而建。
所以。
山海城北门，一般都由城主亲兵驻守。
也是整座山海城当中，最安宁的进出城门。
至于陈楚此刻所在的城西大门。
则是由捕妖司负责驻兵看守。
城西。
同样也是山海城内，最为繁华的地段。
妖属与人族之间的交易，妖人与妖属之间的磋商，人族与妖人之间的讨价还价。
几乎都在城西这条白虎大街的四面八方，随时随地的进行着。
穿着一身不良人制服的陈楚，就这么伫立西门楼洞下方。
与驻守此处的捕妖人，相对而立。
昨日。
城东贫民窟发生的事情。
或许在陈楚的那种，不被人所理解的处理方式下。
整件事在山海城中，罕有人知。
但在捕妖司内部。
却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捕妖司与不良所两方，加起来总共四条人命！
这么大的事儿，怎么可能瞒得住？
今日负责驻守在西门的诸多捕妖人当中。
有几个，都是昨日在城东贫民窟当中，参与那场围殴的捕妖人。
他们看向陈楚的眼神，十分复杂。
有仇恨，有惧怕。
当然。
也有对今日在西门看见陈楚的这个情况，而展露出的不解。
昨日生死相向。
今日你一个不良人，站在城西大门，与我们捕妖人和谐共处？
这是玩的哪出？
是面前这个杀人不眨眼的少年不良人，自己的意思？
还是不良所那位，又护短，脾气又火爆的赵泼皮的意思？
诸多捕妖人，一头雾水。
陈楚对于自己的举动，连赵朝先那样询问，都没有多说半个字。
更加不会主动告知面前这些，杀了铁牛的凶犯！
就在诸多捕妖人的疑惑中。
天空上的日头，微微偏西。
未时。
许多从妖域赶来山海城做生意的妖属与妖人。
纷纷赶在天色落暗之前入城。
在城内休憩一晚，第二天赶早起床，将自己带来的妖域材料，在西城早市里，买个好价钱。
随着妖人妖属的增多。
陈楚脑海中的画卷，逐渐铺开。
各式各样的妖人妖属从眼前经过。
那副以黑白描线图案居多的画卷下方，不断闪烁着各式各样的文字。
一个身披厚重黑布，不知是妖人还是妖属的存在，自城外朝着城内而来。
当他从陈楚的面前经过时，微微偏头。
阴冷的目光，从厚重的黑布下方，看了陈楚一眼。
陈楚脑海中的画卷下方，骤然出现了一行文字。
沙魇：二阶妖属，其貌不详，暂无真名；常入梦中作祟，使人自残。
冷水浇其头，热水灌其口，即可降伏。
降伏可使自身意念，进入他人梦中。
这是陈楚获得画卷之后，第一次如此认真，逐字逐句地研究画卷下方的文字内容。
看完之后。
沙魇已然从陈楚的身旁，擦身而过，进入城中。
一直未曾有所动作的陈楚，一手扶住刀柄，紧随其后入城。
西城当中，除了交易的各族商贾。
还有许多小摊贩。
各族花样繁多的小吃，也是西城的一大特色。
尤其是其中一道，源自仙梁西南幽州，名为麻辣烫的小吃。
颇受山海城这座苦寒之地的人们追捧。
陈楚跟在沙魇身后，路过一个麻辣烫的摊子。
顺势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一枚铜板，扔在了商贩的面前。
“一碗麻辣烫，不要菜，只要汤，汤要滚的。”
“麻辣烫只要汤？”摊主带着疑惑的口吻，对着陈楚重复确认道。
陈楚点头确认道：“多给我一个碗，大碗。”
随着陈楚在麻辣烫摊位停下脚步。
头盖黑布的沙魇，就此钻入了络绎的人群当中。
好在陈楚有着目及百丈，耳听十里的本事。
压根不在乎，自己因为购买麻辣烫，而耽误的这点时间。
一般妖属，想从陈楚的眼睛里消失，还真没那么容易。
至于陈楚为何要追这个沙魇？
无人知晓。
那他追赶沙魇的半路上，又为何贪嘴，突然放着正事儿不干，跑去买麻辣烫呢？
贪吃？
他才不喜欢吃麻辣烫。
这里的麻辣烫，又不麻，又不辣，只有烫。
跟陈楚曾经吃过的比起来，一点儿都不正宗。
他买的这碗只要烫汤的麻辣烫，是为了请沙魇吃的。
这不。
大街上。
陈楚端着一碗滚烫的麻辣烫的汤，朝着仍旧还在视线当中的沙魇，快步追赶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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