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儿一大早，寒风嗖嗖的，好像冷得连空气都结冰了。
鸡鸣未消，俊子匆匆返回家中。
灯光昏暗的堂屋里，巧芝身着破旧的衣服，手持沉甸甸的篮子，将一包包茶叶轻轻放入篮中。
这些茶叶是她用心种植、精心采摘的，这些茶叶不仅仅是她的劳动成果，更是她全家的生活依靠。
她们所在的村庄并不富裕，土地贫瘠，农作物产量有限，而茶叶成为了她们家最重要的经济来源。
巧芝看到俊子走进屋子，放下手中的活计，迎了上去。
她眼神明亮，嘴角微微上扬，她伸出手，轻轻拉了一下俊子的衣袖，然后轻声说道：“妈要赶最早的拖拉机去老尖山村卖茶叶，你把我送到村口就行。”
俊子知道，全家人都期待着这些茶叶能卖个好价钱，这样他们的生活就能得到些许改善。
弟弟们的学费、家中的柴米油盐都需要这笔钱。
俊子挑着两担子货物，默默地走在母亲身后，他脚上的鞋子破旧不堪，鞋底已经磨出了一个大洞。
寒风灌进鞋子里，他的脚底板犹如被刀片割裂，每一次脚步都像是在踩着刀尖。
俊子咬紧了牙关，努力将疼痛压下去。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鞋子，破烂的鞋底大洞犹如嘲笑他的贫穷和无奈。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双破鞋，就像他的生活，处处都是破败不堪。
他紧紧地跟在巧芝身后，生怕被寒风拉开了距离。
巧芝发现他的脚步有些迟缓，好像每一步都承受着什么重量。
她注意到俊子脚上的鞋子已经破烂不堪，鞋面和鞋底几乎分崩离析，每走一步，都能看到鞋子的破洞在扩大。
她看到俊子努力地保持着平衡，小心翼翼地避开每一块尖利的石头和突起的路面，但仍然时不时地被鞋子卡住，让他差点摔倒。
“俊子，你这鞋子破得都快赶上筛子了”巧芝心疼地看着儿子脚上的鞋，眉头紧皱。
俊子嘿嘿一笑，脚踩着破鞋，磨损的鞋底在地板上发出沙沙的声音。
他抬起脚，让巧芝看到鞋子的破洞，有点尴尬地说道：“妈，这鞋子确实破得挺厉害的，但我觉得还能穿。我走路的时候小心点，就不会有什么问题。”
巧芝心里明白，这个儿子自小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总是不愿意给家里增添负担。
她轻叹了口气，嘴角微微下垂，藏不住的忧伤在眼中闪过，“俊子，鞋子破了就要换新的。这双鞋子已经不能再穿了，不仅会伤害到你的脚，还会影响到你走路的姿势。妈今天就给你买一双新鞋。”
俊子咧嘴一笑，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他摇了摇头，“不用了，妈。我的鞋子虽然有些磨损，但还能支撑一段时间。你的钱可以用来给小妹买一双新鞋，她正在长身体，需要一双舒适的鞋子。”
巧芝别过脸去，她的声音有些颤抖，却强装轻松地说：“小妹还小，她现在不用穿鞋子，等她上了小学，我会给她买一双漂亮的新鞋。”
“妈，能给小妹买一条内裤吧！她是个小女孩，不能总不穿内裤。”俊子想起妹妹的内裤已经破旧不堪，便出言提醒。
巧芝眼角抽了抽，她抬起手，轻轻地捏住鼻子，吸了一口气，然后轻轻地擤了一下鼻涕。
但实际上，她并没有真正地擤出鼻涕，而是用手指抹去了眼角的泪水，“好好，妈记着呢！今天一起买回来。”
村口停着一辆拖拉机，突突突的发动机声在山村中回荡。
俊子挑着货物走到了拖拉机旁，他蹲下身来，先将两挡货物稳稳地放在地上，然后解开担子上的绳子。
绳子解开后，他轻轻地把担子从肩膀上放下，轻轻地拍了拍手。
俊子深深吸了一口气，一股淡淡的尘土味儿弥漫在空气中。
巧芝利落地将货物一一搬上拖拉机的后斗，货物堆叠得整整齐齐，仿佛是一座小山。
接着，她熟练地爬上了拖拉机后斗，坐在了货物堆上。
巧芝想了想，她脱下鞋子，递给俊子，“来，俊子，妈不想让你穿破鞋，只是现在咱们家的情况你也知道，能省一点是一点。你赶紧把妈的鞋换上，试试合不合脚。”
俊子没有接过鞋子，他低下头，看着自己脚上的鞋子。
这双鞋子他已经穿了很久，虽然破旧了些，但他很珍惜，“妈，我的鞋子还能穿”
“俊子，听话，你这鞋子真的不能再穿了，会影响你走路的。再说，这鞋子也瞧不出什么款式，你快换上妈的鞋子吧！”巧芝的眉头依然紧皱，她虽然不舍得花钱，也不希望儿子的脚受罪。
俊子轻声道：“妈，你还要走那么远的山路，这鞋子不合适吧？你的脚容易疼，这鞋子硬邦邦的。”
巧芝听了儿子的话，眼眶微微湿润。她知道儿子懂事，知道心疼她。
但她也更心疼儿子，不想他受委屈。
“俊子，你放心，妈一定会让你有新鞋穿的。但在这之前，你一定要好好读书，不能让妈失望。”巧芝抚摸着儿子的头，温柔地说。
“巧芝姨，您这是要赶山街去？”魏芬突然出现在俊子的身后，她身上穿着一件看着就暖和的棉袄，上面绣着几朵精致的小花，点缀得朴素的衣料生动可爱。
她的鞋子是用亮丽的绸布制成的，鞋底却是柔软的皮革，看着就知道踩在上面一定很舒适。
魏芬怀里抱着一个热水袋，上面绣着一只可爱的小熊猫。
“嗯，我要去老尖山村卖些茶叶。”巧芝一边回答，一边穿上鞋子。
“魏芬，你也这么早啊！真是个爱学习的好孩子。”巧芝看着魏芬，脸上满是喜爱，她瞅了瞅俊子，又笑道，“俊子，你和魏芬一起去上学吧！路上好做个伴。”
“妈，我还是和你一起去吧！”俊子双手攀上拖拉机的边缘，脚一用力，整个人便灵活地爬上了拖拉机后斗。
他站在拖拉机后斗，看了魏芬一眼，恳求道：“魏芬，能帮我请个假吗？”
魏芬皱着眉头，咬着嘴唇，显得有些犹豫。
她紧紧抱着热水袋，沉默了片刻，她抬眼看向俊子，语气严肃而略带担忧，“俊子，还有半个月就要期末考了，你要是再请假，可是会落下很多知识点的。”
“俊子，你去上学吧，这些事情我能处理。你不用担心啊！”巧芝安慰着俊子，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俊子，听话，快下车”巧芝把俊子扶下拖拉机，她轻轻地推了推俊子，“你现在最重要的，就是好好学习，没听魏芬说吗，还有半月就考试了，等你放假了，再来帮我吧！”
这时，二狗子一瘸一拐地走了过来，他用力扛起了一箱货物，大声说道：“俊子，快去上学吧！你妈拿不动的货，我来帮她拿就是了。”
“二狗，你也要去老尖山村呀？”巧芝笑着问道，顺手给二狗挪了挪位子。
“是的，我攒了一箱鸡蛋，就等去老尖山卖个好价钱。”二狗子指着箱子，笑着说道。
俊子听了二狗子的话，心中一阵感激。
他跳下拖拉机，向二狗子点了点头：“二狗叔，谢谢你。”
“傻孩子，客气什么。”二狗子拍了拍俊子的肩膀，“快去上学吧，别耽误了学习。”
接着，又上来几个要去赶山街的村民，拖拉机后斗坐得满满当当，再也容不下其他人了。
“好的，二狗叔。”俊子转身向魏芬走去，“魏芬，咱们走吧！”
“突突突”拖拉机发动了，一股黑烟喷薄而出...
“俊子，好好听课啊！妈走了......”巧芝临走前，朝着俊子说道，她挥了挥手，就坐回拖拉机的后斗里。
拖拉机歪歪扭扭地行驶在泥泞的乡村小路上。
俊子站在那里，目送着拖拉机驶出村子。
“俊子，给”魏芬把手里的热水袋递给俊子。
俊子摇了摇头，没有接过魏芬手里的热水袋。
魏芬撇了撇嘴，“俊子，拿着吧，别倔了。”
俊子还是摇头，露出一副满不在乎的表情“不用，我不冷。”
魏芬眉头紧皱，眼神中带着一丝责备。
她伸出手指，指向俊子的耳朵，语气严厉地说道：“你穿得这么少，还说不冷？你的耳朵都冻得发红了。”
她的手指在空中停顿了一下，然后轻轻地戳了戳俊子的耳朵。
俊子的脸微微一红，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单薄而破旧。
他又抬头看了看魏芬，她那双充满关怀的眼睛让他心里暖暖的。
“别倔了，冷就拿着吧。”这次，魏芬直接把热水袋塞进他怀里。
俊子被魏芬的举动吓了一跳，他下意识地接住了热水袋。
感觉那温暖的热度瞬间弥漫开来，仿佛被母亲的手抚摸过一样。
他心里涌起一股暖流，有魏芬这样的照顾和关心，他再也不觉得冷了。
他俩并肩走着，一路上默默无言。
在这个寒冷的早晨，他们沿着乡间小路缓缓前行，脚下是结结实实的土地，鼻尖是淡淡的木香，那股香气，是从魏芬身上传过来的。
魏芬终于打破了沉默，她转头看向俊子，问道“俊子，你昨天晚上的作业做了吗？”
俊子略微迟疑了一下，然后回答：“还没呢，我打算今天早上去学校赶紧把它做完。”
魏芬皱了皱眉，她轻轻叹了口气，提醒道：“俊子啊，你要知道，老李头一进教室，就要收作业了。交不出的话，可是要罚站的。”
俊子点了点头，“嗯，我会在老李头进教室前补好作业的。”
他们走了一段路，来到了一座桥上。桥下是一条清澈的小河，河水在晨光的照耀下泛着金光。
“你知道吗，我小时候经常来这里玩。”魏芬回忆道，“那时候我们还在河边捉小鱼、捞小虾呢。”
俊子听后笑了笑，他抬起手，指向那条小河，“现在河水太冷了，等到开春吧！我们一起来捉鱼摸虾。”
草丛里，传出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魏芬吓了一跳。
“草丛里有蛇？”她一把抓住俊子的胳膊，声音微微颤抖着问道。
俊子也被吓了一跳，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他拍了拍魏芬的手，示意她小声，不要害怕，“魏芬，没事的。你知道吗？蛇在冬天都在睡觉呢，它们不会出来伤人的。”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走向草丛，准备一探究竟。
草丛中，再次传来了一阵咯吱咯吱的声响，仿佛有什么东西在草丛中挣扎。
魏芬和俊子都紧张地屏住了呼吸，心跳也加速了许多。
一只小兔子从草丛中跳了出来，它看起来有些惊慌失措。
俊子见状，赶紧走上前去，慢慢地蹲下身子，伸出双手轻轻地抚摸着小兔子的头，让它慢慢地安静下来。
魏芬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微笑，她松了一口气，“原来是只小兔子啊，吓了我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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