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州城内,叫卖声喧哗声依旧不绝于耳,跟这座浇筑了无数血泪的城墙一样,这座城市的人民同样坚毅。即便敌军将至,他们依旧按照自己的方式生活着,仿佛那并不是杀人劫掠的敌寇,而只是一场迁延时日的阴雨。
对于苏牧之与何子木这样全身甲胄,按剑执枪的装扮,居民也是早已见怪不怪,除了婴儿孩童,甚至都不能赢来别人多一眼的目光。
二人将马栓定后便一前一后进了一家茶舍。
“之前不曾见到过子木像今日一样失魂落魄啊,怎么了,有心事?”
听到苏牧之发问,何子木端着茶杯的手微微顿了一下,随后说道:“不瞒牧之兄,不知道为什么我来这里竟然有故地重游之感。”
“哦,你何时还来过定州城?”
“我从未来过,只是听我祖父讲起,他倒是曾经来过。”
“嗯,子木不是滨州人吗?我还记得你填过的档案,你们是原住在定州?”
“不是。”
“哦?你这样说我倒是十分的好奇了。”苏牧之盯着何子木。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进来一阵响动,两人向着窗外看去,却不由得大吃一惊,因为外面一队定州兵士手执长正在与一队朝廷兵士对峙。
“不好!”
何子木赶忙跳起,拿起长枪便跳出门去,苏牧之也赶忙抓剑跟上。
两队人叫骂不绝,眼看着兵器就要交上,何子木一跃跳到两队人中间。
“我是你们的先锋何子木,这是在做什么?”
众人一看有位穿着甲胄的将军跳到中间,一下子都愣住了。
“先锋官又怎样?谁都不能在定州吃白食欺负百姓!”定州城卫中一名满脸络腮胡的大汉率先开口。
“吃白食欺负百姓?”
就在何子木愣神之际,一个兵士拿起长枪便刺向说话之人。
何子木回过神来,大喝一声,一枪将枪尖挑飞,随后转身用枪柄将兵士击倒在地。
唰——此时苏牧之也宝剑出鞘。
“你等太放肆了吧!”
此时天色将晚,众人循声细看,却看到怒气冲冲的苏牧之,众人一下子便慌了神,纷纷跪地,齐声喊道:“少将军!”
被何子木击倒的军士自然也听到看到了这种变故,急忙想要翻身起来跪地行礼,无奈腰腹剧痛,动弹不得。
对面的定州卫看到这种变故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都愣在了原地。
“怎么回事?”苏牧之怒问道。
“这……”跪倒的军士都结结巴巴说不出来话。
“他们吃白食,还打了百姓!”
“就是!”
“我们把他们拦住,他们竟然就要跟我们动手。”
定州卫们你一言我一语的将兵士们的暴行说了出来。
何子木收枪站定,一时不好说什么,看向了苏牧之。
“谁是主犯?”苏牧之淡淡的问道。
“是我犯的事,不关这些兄弟,我马二一人做事一人当,求少将军宽恕这些人!”跪倒的兵士中有一人突然说道。
循言望去,是一个黝黑的精壮汉子。
“那我现在杀了你你还有什么话说。”
“无话可说。”马二抬起头来直视苏牧之。
望着马二坚毅的神色,苏牧之大为恼火。
随着剑的寒意离脖颈越来越近,马二便闭上了眼睛。
“慢着,牧之兄,咱还是将这些人暂且收监,待查明原委后禀报将军后处置。”何子木说道。
苏牧之闻言点头。
唰——
收剑入鞘,苏牧之说道:“定州卫的兄弟们,劳烦你们把他们绑了,随我二人将他们押回营。“
“遵命。”定州卫们面面相觑了一番,随后行礼应和。
一行人向着兵营走去,沿路百姓争相观看。待在这定州城内几十年来大风大浪见得太多了,可这城卫押着官军还是头一次见。
“来人,叫一队人把这些个丢人现眼的玩意儿看住,待我禀明将军后处置。”到了兵营门口,苏牧之吩咐道。
“是!”
“众位兄弟辛苦,先请回,此事一定会有个交代。”苏牧之对着定州城卫说道。
“谢将军。”城卫们行礼后便离去了。
看着城卫们离去的背影,何子木说道:“牧之兄,我们也回吧。”
苏牧之点点头,便与何子木共同转身回营。
在经过绑在一旁的犯事兵士旁边时,何子木放慢脚步,看了看马二,马二跪坐在地上,闭着眼睛一动不动。
回到营房中躺在床上将眠未眠之时,何子木想到了今晚的马二,不由得暗自想道,“还是个仗义的人啊。”
而苏牧之回营房之后,卸下盔甲,换上便装,却又出营房而去。
夜已深,饶是诺大的定州城此时绝大多数地方都已没了灯火,与深夜与旷野融为一体,只有四面城墙内城外城守城的兵士和城内巡夜的城卫抖擞着精神,以及兵营内中军帅账的灯火依然通明。
苏定边举着蜡烛站在地图旁边细细的端详着,紧锁着的眉头似是要在一张地图上搞清楚定州城外的每一寸沙土与每一根草木。
“将军。”
苏定边回头,却看到了苏牧之。
“怎么了?”苏定边缓缓地坐回到椅子上。
“无事,我刚才便装巡视全城,我们城防严密,军民齐心同力,形势大好。”
听完苏牧之所言,苏定边的眼神有了一丝细微的波动,“好,幸苦了,快下去休息吧。”
说完便随手拿起一份战报。
看着苏牧之不动,苏定边疑惑道:“怎么?”
“还有一件事。”
“哦?”
“我们有兵士欺凌百姓,聚众对抗城卫,若非今天下午刚好让我和子木撞上,兵士和城卫今晚必定会有流血事件。”
“有这样的事?”
“刚才便装出去,此事顺带也已查访明白。”
“报来。”
“起因是兵士入城时在店家吃面因钱没带够发生争执,强行离开,后城卫欲将他们拿下,他们便与城卫拔刀相向。”
“哼!这群混帐!”苏定边拍案而起,“涉事有多少人?”
“吃面有七人,后与城卫对抗上升到三十一人,其中一人竟然当着我和子木欲杀城卫,被子木拦下并击断两根肋骨。”
“混账东西,军法在先,绝不留情!”苏定边怒道,“今夜便将这些人拉到城中心,明日上午统统砍了。”
说着便扔向苏牧之一张令牌。
“是。”说着苏牧之便转身向外走去。
“慢着。”苏定边突然道。
苏牧之回过身来看着苏定边。
“被子木打断了骨头那个,拖走一起斩了,不用等伤好!”
“是。”苏牧之缓缓退出。
“哼!”
中军帅帐内传来满是怒气的一声。
第二日清晨,早早起来活动与谋生的民众发现了城中心跪了一夜的被扒了军服的犯事的兵士,从而一传十十传百,不到一个时辰便聚集了不少百姓,人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何子木倚在柱子旁望着台上跪着的马二与马二怀里的断了骨头的半残之人。
“这么仗义无畏的军士,这样人头落地岂不可惜?”
何子木心里暗自嘀咕着。
突然,西面城墙方向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随后便急鼓不绝于耳。
“敌来袭,敌来袭!”
随着城卫们大喊几声,围观的百姓便如同潮水一般有序散去,不一会儿街道便空了下来,只留下施刑者与受刑者在原地满脸的惶恐。
稍一回神,何子木便迅速返回营房,穿盔戴甲,拿起长枪出门直奔城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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