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虎山的道，路险且长。
黎一从吊在二人身后，慢慢的越来越远。
“黎一。”
老天师在其刚要闪身开遛的瞬间，
目光轻撇，开口唤了一句。
黎一讪讪的收回了动作，耸了耸肩，大步上前。
“你可知我此行要去做什么？”
老人突然驻足，盘身坐在山岩之上，开口询问到。
“田老的记忆若是真在龚庆那里，多少会引来一些麻烦。”
“您老是为了天师府着想，有些东西，不能出现在众人视线当中。”
黎一枕着手掌，翘着二郎腿，躺在树阴之下。
“哦？什么东西？”
老天师眯着眸子，不带有一丝神色，
黎一抬了抬眼皮，咧嘴一笑，就是当年三十六贼共同追寻的东西，
也是支撑众人领悟八奇技的根本。
“你，看到了？”
见黎一一副可意会不可言传的架势，
老天师清澈宁静的目光中顿时乍现一缕精光。
“百道禁制，每一道禁制都有着独特的方位和作用，聚集在同一空间之内，或成天干星图，或似地支脉络，您让我瞧见的，我都瞧见了，您不想让我看到的，我也看到了。”
五年时间，黎一从老天师布置的禁制当中，悟得的，不过是一个道字。
若说紫阳真人张伯瑞所创的二十四节气谷是为勘术而生，
那天通道人张之维在后山所布置的一百单八禁制便是为了淬法而造。
勘术而练法，淬法而生道。
所谓的天师渡，并非是什么了不得秘术仙法，
而是一把钥匙，
一把经历代老天师悉心打磨照料，不断完善与改进力求能打开通天大门的钥匙。
早年张怀义猜到了这把钥匙的存在，
但是其未曾见识过这把钥匙的全貌，更没办法接受这把钥匙所带来的巨大因果，
之后借助二十四节气谷，他将这把钥匙印刻在了灵魂之中，
领悟出了自己的东西，术之尽头，炁体源流，
一步跨入了法的境界，至于其有没有淬法生道，走上那通天大路，这黎一就不得而知了。
“您别想着把那玩意传给我，虽然其带来的强大因果禁制能约束我一时，十年？二十年？”
看着老天师满眼的沉炼精光，黎一赶忙开口拒绝了某种可能。
“就算其能困锁我百年，可百年之后呢，以我这睚眦必报的性子，积蓄了百年的怨气，不用这玩意造出个邪剑仙什么的，都不是我性格。”
黎一有自己的道要走，天师渡这种东西对他而言，就是一道最为沉重的枷锁，
无论如何，他都不会接受这份传承。
“一个个的，鬼精鬼精的，先是你，如今再到张楚岚，哎，罢了，随缘吧。”
沉寂片刻，老天师直起身，摇了摇头，叹息一声。
“全性那边你看着就好，不要插手，公司的脸面还是要顾及一下，况且若是我们爷俩都在山下开了杀戒，会被外人以为龙虎山与全性全面开战了。”
作为如今异人界的绝顶，老天师若真下了狠心，以一人之力绞杀整个全性也并非不可能。
可世间黑白共生，善恶相依存，
今日没了全性，明日就就会生出无性，缺性，
到时新的恶果萌芽，势力均衡崩塌，
公司好不容易促成的平衡局面又要重头来过，
他龙虎山可就成了异人圈里的罪人了。
见黎一抱着膀子沉默不语，
老天师一巴掌呼了过去，
“听见没有，焕金，看住他。”
“师傅，您都看不住老六，让我看着，这不是难为我呢吗。”
赵焕金挠了挠头，看向了这一老一小，
得，自己就不该跟下山。
.
公司大楼之内，
赵方旭看着手中的平板面色凝重。
“川渝地区的全性基本被清扫殆尽，这个周十绵在全性当中，也算是个一流高手了。”
身旁的梅芳滑动了一下平板照片，
“为了躲避追杀，隐匿在了人群当中，可还是被一击致命，现场是雷暴意外的景象，可当地的大区负责人过去查探过，给出的结论，天师府，雷法。”
轻叹一声，随后在人群中一指。
“天师府，老四，赵焕金。”
“还有...”
声音顿了顿。
“这小子是，老六黎一？”
赵方旭推了推眼镜，眉头紧蹙，
照片中的人海中，赫然乍现着一位黑袍白首，拉着一位妙龄少女端详手相，笑容异常灿烂的少年道人。
“徐四那边传来消息，全性大闹龙虎山那一夜，老六黎一，出山了。”
梅芳神色有些凝重，
老天师带着这么一位杀伐果断的徒弟下山，针对全性，
此事，怕不会就此收场。
“嗯~”
赵方旭应声不语，推开房门，
办公室内，十佬众人中的几位，皆恭候在此。
“天师，下山了？”
陆瑾抬起头，目光沉沉。
“全性大闹龙虎山，天师府田晋中此后第二日便仙逝，要说这与全性没有关系，谁也不信，人家天师下山寻仇，理所应当，杀几个全性杂碎，算不得什么大事。”
吕慈冷笑一声，他若是有天师那身本事，
别说杀几个全性，就是在座的，都得躺着几个出去。
“江湖恩怨，在异人圈里，本就是常事，要是小辈，我们还能卖卖老脸，可天师吗，呵呵，我们就有些无能为力了。”
王蔼拄着拐杖，眯着眸子，呵呵一笑。
“天师府除了老三梁有易去年染病仙逝，如今八大弟子都在龙虎山，只有老四赵焕金跟着老天师一同下山了。”
赵方旭抚了抚眼镜，自顾自的说道。
“老天师的意思，这是他个人恩怨，与江湖势力无关，想来也并不想引起异人圈里的全面战争。”
陈金奎挠了挠头，人家天师府给了公司十足的面子，
遍布各地的正一门人皆没有搅合进来，
要是再插手天师的事，可就有些给脸不要脸了。
“可是无道真人，黎一，也下山了。”
赵方旭言辞平淡，可话音里，皆是沉重。
“黎一？”
在座众人先是一愣，片刻后，牧由一声惊呼，倒吸一口凉气。
“他不是被老天师禁足了吗，这才几年，怎么就又入世了？”
他人或许不知道这位小爷的本事，
但是作为江湖小站的首领，牧由可是深知这位的可怕之处，
五年前，这位小爷下山游历的半旬时光，
江湖小站内几乎天天都能收到关于此人的骇人消息，
甚至有不少势力门阀不惜重金，只求其当下的身处地界，
好提前规避，免得招惹了恶鬼临门，
“全性大闹龙虎山的时候，黎一踩着节点，破关而出，断了吕良的双手，重伤了潜隐在龙虎山的全性代掌门，龚庆。”
赵方旭看了一眼面色狰狞的吕慈，
这个疯狗可是出了名的护犊子，如今吕良还在龙虎山上，
不知其会不会将这笔账计在黎一身上。
“公司的规矩，不过是未曾异人界的平衡，如今这爷俩先后出关，直奔全性，于情于理，都有些说不过去。”
“如今老天师又公然约战所有全性与锡林草原之上，若是再让这爷俩这么杀下去，全性怕不是要被灭门啊。”
其实全性的死活对于公司而言，并不重要，
重要的是一个恶的存在，来维持善的均衡，
况且若是龙虎山单凭二人就扫平了全性，那在座的十佬可就不是欣喜了，而是忌惮了，
日后的龙虎山可就成了一个超脱束缚的存在，
这样的存在，在如今这个时代，可是一个极度危险的信号。
所以公司这边，不可能任由他们师徒二人再这么胡闹下去。
“如今公司的五大区负责人和手下的临时工们皆已经聚集在锡林。”
“各位，小的有小的去应付，老的吗，只能由我们去讨讨交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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