惹了孽缘就要承担后果。
无论对刘晟还是刘小玉而言，这个后果有点沉重。
沉重到要用一生去面对，去承受。
窦天德一改往日的不羁表情，一双鼠眼目不转睛地看着持着返魂香的老货郎消失不见后，才喟叹不已。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出龙王庙，外面突然间多了许多人。
应该说是多了许多鬼！
摆摊的、挑担的、推车的、算命的，俨然是鬼市一般。
不过没有任何声音，各色人等都在忙着自己的事儿，互不打扰。
刘晟发现小广场的地上还留有烧纸的痕迹，方才跟行尸打斗的地方则是一个池塘，里面是一潭黑水。
“这地方比兴合成还热闹，没有小鬼子真他娘的好！”刘晟望一眼龙王庙周边林立的店铺，今天可是七月半，等待过奈何桥的鬼魂们都出来接纳香火，买自己所需东西了。
窦天德捋了一下鼠须：“食人间烟火，行一世风光，这世道等待超度的人太多，有的一等就是十多年也投不了胎，好什么好？”
“窦大仙，你的心情好像不咋地啊！”
“你惹了孽缘，明知是火坑咋往里跳呢？”窦天德唏嘘道：“我办事回来晚了一步啊，怪我料事不周，神君还请体谅。”
“再叫我‘神君’我就留在这等待投胎去。”刘晟翻了一下眼皮，凑到一个长相还算漂亮的女鬼近前，上下打量一下，突然感到一阵眩晕：她不是小翠吗？
卧槽，真的是小翠！
刘晟慌忙拉住女人的衣角：“你还认识我不？”
那女鬼面无表情地看着刘晟，苍白的脸色似乎起了一层红晕，漠然地摇摇头。
“我是刘晟，皇宫警卫队队长刘晟！”刘晟指着自己的鼻子，手指有些颤抖，老七才离开新京五天，说是送小翠回天津的，她怎么到这里来了？
刘晟把小翠拉到僻静之处，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片递给小翠，那是老七候杰留给他的那封信。
那女鬼看着纸片黯然地点点头，似乎默认了自己就是小翠。
难道鬼魂与自己有什么隔阂不成，为啥不说话？刘晟急得抓耳挠腮，又问了几次她还是不说话。
“窦大仙，他是我兄弟媳妇，你问她到底咋回事？三天前还好好的呢！”刘晟感觉印堂穴又开始刺痛起来，应该是快到时间要归魂了。
窦天德呲牙道：“都说是人鬼殊途，你听到其他的鬼魂说话吗？”
“那我爷爷说话我咋能听到呢？”一句“我爷爷”三个字，让刘晟感到无地自容。
老货郎是阴阳鬼差，所以能交流？
“要讲究鬼缘的。”
按照窦大仙的意思，自己注定和宫女小翠我无缘的，但跟老七有缘啊！
窦天德示意刘晟不要着急，灰袍一挥竟然形成一个独立的空间，一张供桌上面供奉着三个神位，空气中浮动着异香。
竟然是灰大仙那间修仙之所，刘晟已经来过一次了。
“小翠，你……你怎么了？老七那？到底发生啥事了？”一连串的问话脱口而出，刘晟想知道这三天来究竟发生了啥事，让老七两口子天人永隔。
女人扑通跪下，哭得伤心欲绝！
原来老七带着小翠要回天津，但南下的火车全停运了，便租了大车店拉脚的马车南下，还没等出新京地界呢小翠便得了病。
求医无门问药无处，挺了三天高烧不退，在返回新京的途中就病死了。至于老七现在在哪儿，小翠也不知道。
“那地方好像叫农安镇宝塔街。”小翠饮泣着说道。
刘晟微眯着眼睛打量着小翠，身上似乎有某种特殊的气味，似曾相识的鬼气。
突然想起当日在给冷宫那位驱邪的时候就是这个味。
“窦大仙，帮我找到我兄弟候杰，叫他不要葬人，我去找五奇鬼算账！”刘晟的眼睛都红了，好好的一个人被该死的鬼问候了一下就他娘的一命归西了，这样的鬼不除将会贻害无穷。
窦天德紧锁鼠眉：“神君，这事儿……还是不要管了吧，哪个庙没哟屈死鬼？”
“你这是说的啥话？你可是地仙！”
只见窦天德倒身便拜，呲牙咧嘴地笑着给刘晟磕了三个头：“神君英明，神君英明，我这就去农安镇宝塔街找人！”
“小翠就呆你这，啥时候办完事啥时候算！”刘晟不断地揉捏着太阳穴，眼前的景物竟然一阵模糊，转眼间便出了阴灵之地。
不禁长出了一口气，眼前仍然是龙王庙的小广场，回头看一眼跟在身后的窦天德，这家伙喜形于色，好像下一秒就成了地仙似的。
“神君，我去办事，一半天就回来。”窦天德拱手作揖笑道。
刘晟瞪一眼灰耗子：“把五奇鬼给我抓来，老子要好好审问审问！”
回到新京医院的时候恰好亥时一刻，差点就到了之夜时分。
师姐的病房内没有发生啥事，但刘晟从门缝的朱砂里似乎嗅到了某种不同寻常的味道，显然是有邪祟侵入，但被自己设计的防御给阻止了。
“师弟，我的心好慌啊！”刘小玉吃完了一块黄桃罐头，脸色却十分难看地说道。
刘晟用毛巾轻轻地擦着世界的小嘴，心里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其实自己的心里也慌。
在龙王庙遭遇“行尸阵”绝非偶然，那“锁魂钉”的阵局是想把自己给钉在龙王庙，若不是窦天德及时出现恐怕今晚会发生不测啊。
谁布设的行尸阵？不言自明，一定跟“清风堂”有关！
但对手狡猾至极，破了行尸阵之后竟然没有采取进一步行动，而是销声匿迹了。
“师姐，我已经替你娘还愿了，但不知道她许了啥愿。”
“不知道许的啥愿你怎么还愿的？”刘小玉嗔怒笑道：“难不成你是糊弄了龙王爷！”
刘晟把还愿的过程简单地讲述了一下，还添油加醋了一些跟“龙王爷”的对话，甚为有趣。
一夜无话，刘晟甚至做了个梦，梦见窦大仙拘着五奇鬼给自己赔罪，然后小翠竟然还魂了……
第二天天蒙蒙亮，刘晟便出去买了早点，在回来的路上却望见新京大街方向一团厚重的阴霾。
施展观气术后才发现那阴霾中有沉重的杀气！
南逃的小鬼子们起不了啥幺蛾子，那帮玩意逃命还来不及呢，看来皇宫被劫掠在所难免了。
老毛子也该到新京了吧？
就在刘晟心思沉沉之际，一辆自行车横冲直撞过来，鲁阳飞身下车：“三哥，出大事了！”
“咋地啦？”
鲁阳喘着粗气擦着额头的热汗：“警察署的刘副官打来电话说晟宝斋出事了，命案！”
刘晟的脑袋“嗡嗡”直响，把早餐丢给鲁阳，夺过自行车飞身而去：“你照顾好我师姐！”
老远便看到晟宝斋还冒着墟烟，前面的门脸已经被烧塌架了，围观的人都躲得远远的指手画脚，消防署的车还没来呢。
新京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这种规模的火灾他们是不屑一顾的。让人欣慰的是，新京警察署的人竟然提早就到了，并且设置了警戒线。
刘晟感觉整个身体都被抽空了一般，脑袋麻木得要死，望着烧落架了晟宝斋和晃动的警察人影，感觉嗓子里发干，眼前金星乱窜。
当他看到后院也冒着刺鼻的浓烟的时候，整个人发疯一般冲进了废墟里，踉跄着跑到后院，却被两个警察给挡了回来。
“刘掌柜的那？我刘叔那？”刘晟嘶吼一声，将两个小警察给甩到了一边，通红的眼珠子瞪着那栋摇摇欲坠的老房子，感觉下一刻就要崩溃一般。
师姐的老爹一般住宅店里，很少跟老伴在一起。但昨天是个例外，师姐不在家他要照顾他娘。
从自己到晟宝斋没哟见到刘掌柜的，便知道他已凶多吉少。
“不要破坏第一现场，快出去！”小警察扯着脖子喊道。
刘副官从后屋门里缓步出来，当看到是刘晟时立即阻止小警察，陪着笑小跑过来。
“刘兄，您怎么来了？”
刘晟的嘴唇发青，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刘副官，突然一把抓住他的衣领子：“人咋样？人那！”
刘副官拍了拍刘晟的肩膀：“兄弟，别太冲动，节哀吧。”
还没等刘副官说完话，一拳便被砸到一旁，刘晟冲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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