扛棺材板的小鬼没抓住，得了十根小黄鱼，这买卖太值了！
但刘晟还惦记着那个小鬼，想知道他为啥扛着棺材板，长得也没那么凶，若是收了给师姐当个报信的鬼兵那可太好了。
走到月亮门洞的时候，心里的这个想法愈发急迫，便把老货郎给放了出来。
“又折腾我干啥，深更半夜的。”
老货郎显然在镇魂瓶里呆得挺舒服，估计和清风堂分号门口收的那几个残魂相处得不错，但脸色还是铁青，模糊一片。
刘晟点燃一根烟允吸一口，呲牙笑道：“给我办件事去。”
“抓五奇鬼？”老货郎的眼中射出一道精光，似乎脸上也有了笑意。
刘晟饶有兴致地看着老货郎，心里愈发对他感兴趣了。这位的道行不像是行走阴阳两界的鬼差啊，倒像个能掐会算的鬼仙，我心里想啥他咋知道呢？
老货郎嘿嘿一笑，笑起来像哭似的，刘晟慌忙后退了两步身体撞在月亮门上，发出砰的一声闷响。
“一条小黄鱼，咋样？”刘晟捏着闪着光的金条在老货郎的眼前晃了一下说道。
老货郎立马收敛了笑容，一本正经地点燃一根返魂香，向四方拜了拜。
“五奇鬼不是那么好找的，得需要几天。”
刘晟紧锁眉头，伸出三根手指：“三天后我要见到那个扛着棺材板的小鬼。”
“那是五奇鬼。”老货郎举着返魂香面无表情地说道：“五个鬼共用一个身体，只有病秧子才招五奇鬼，每天有一个去问候一下病秧子，当五个小鬼全问候完了之后人就死了。”
刘晟惊得浑身鸡皮疙瘩，还有这样的鬼？真是太邪乎了。更邪乎的是老货郎竟然如此学识广博，堪比卧龙凤雏啊！
老货郎阴沉地看一眼刘晟：“我只负责找，能不能抓到是你的事。”
“小黄鱼我替你收着，待你找到合适的替身后再给你。”刘晟又把小黄鱼塞进了盒子里。
老货郎的身影已经消失不见。
冷宫里的那位说已经连续三天梦到扛棺材板的小鬼了吧？也就是说还有两个小鬼慰问她之后就到阳寿了。
回到晟宝斋的时候已经是寅时一刻了，把鲁阳给打发走之后，刘晟和衣而卧，思索着如何抓到给师姐下阴招的那个杂碎。
这段时间疲惫得要死，白天跟人斗晚上跟鬼斗，整的感受不到生活的意义了，如果没有师姐陪着自己，估计坚持不了多久就得抑郁了。
忽的想起了老太监提起刘掌柜跟清风堂的瓜葛来，脑子里捋了捋，心里立即感到了一种不祥的预感！
刘掌柜的好像对清风堂很了解，当日跟自己提起的时候欲言又止的样子，尤其是让他给清风堂送去的那两件儿古董，一件儿是青铜箭簇一件是熏香炉！
其实自己判断错了，清风堂的一看见青铜箭簇就知道自己是宫里的人，并非是从后来提起的马爷那条线，而是这青铜箭簇大有文章。
又联系当初跟师父他老人家四处观气摸金的往事，以及晟宝斋生意往来的那些熟客，刘晟如醍醐灌顶一般，恍然明白了问题的所在。
“清风堂”是销赃的窝子，无论是刘掌柜的还是马爷等人都是通过清风堂走货的。
而师父易容成刘掌柜的是始终在躲一个人，就是左瞎子。
左瞎子是何许人呢？刘晟真想马上会会他，把他的阴身阳神都干散了好为师父报仇雪恨。
刘晟发现一个以前忽略但现在看来很重要的问题：师父每次带自己出去观气或摸金的时候，决然不会有其他人。更离谱的是每次摸金必然都空手而归，顶多摸到几枚青铜箭簇或者小玉件。
清风堂的人鲜有认识自己的，同样自己对清风堂也没有了解。
所以师父才说自己是他的“小骆驼”！
刘晟有一种把镇魂瓶里清风堂分号那个老飘子放出来的冲动，想问个清清楚楚，却还是忍住了，那老飘子估计也是个低级的货色，问不出啥玩意来。
不知道啥时候睡着的，一觉到天亮。
醒来之后第一件事便是去后院看师姐，小玉的脸色好多了，只是还有点发烧。
在刘掌柜的“监视”下喂了师姐一碗粥和一个咸鸭蛋黄之后，她的精神好了许多。
“师姐，一会你收拾一下东西，必须去新京医院住几天。”刘晟的语气不容拒绝，也不可能让她拒绝。
他预感到有某种不祥即将降临晟宝斋，但说不出来。
刘掌柜的印堂凝聚的黑气愈发浓重，浓得化不开。本来想化解一下，前几天给了他一张保命符，结果被他扔进了茅厕里。
刘小玉理了一下刘海，眉头却紧锁着：“我不想去住院，都快好了呢，浪费那钱干啥？”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你的病还远远没有好呢，我已经叫鲁阳来接咱了。”
就在此时，院外响起了宫里那辆老福特特有的喇叭声。
刘小玉深深地看一眼刘晟，嘟囔道：“本来今天要去龙王庙给咱娘许愿的……”
说着无心听者有意，刘晟的心下一沉：这事差点给忘了！
刘掌柜的给拿了五十块钱住院费，刘晟说啥也没要，让他去买后丘肉，老长时间没吃酸菜馅的饺子了。
刘晟明明看到掌柜的钱上都带着晦气，这灾可够深重的！
住院手续办得十分顺利，因为整个新京城陷入混乱之中，小鬼子们都往奉天方向逃难，老百姓们不敢上街逛游，医院倒成了一方净土。
清静得连医生也没剩几个，之前在医院工作的小鬼子大夫都大逃亡去了。
刘小玉躺在床上才感觉到前所未有的轻松，不禁感激地看一眼正在纸上乱画的男人，激动得眼泪竟然流下来。
“弟，你是不是有啥瞒着我？”
铅笔突然停下，看着纸上画的栩栩如生的“老货郎”飘子，刘晟的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笑意：“师姐，你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养病，待病好了我们去大同口公园划船。”
刘小玉没有再问，以自己跟师父学的卜算术已经猜出了大概，但有些话不能说！
尤其是师父临走前跟自己交代的那些话。
因为一些事情正在变成事实，变成让自己无法逃避的现实。
刘晟画完了两张纸，看似十分满意，便把图画纸塞进了抽屉里。看一眼时间，已经快近未时了，便起身看一眼已经睡着了的女人，心下滋生出一种莫名的痛苦。
“师姐，我去龙王庙许愿，最晚酉时回来。”刘晟把一张符咒压在师姐的枕头底下，又在病床的周围和门口缝隙处撒了一些朱砂，然后把五帝钱挂在了门楣上。
轻轻地关上病房门，刘晟四处观察一番，没有看到邪祟秽物后才放心地戴上礼帽，快步下楼。
病房里的刘小玉在听到脚步声走远之后，眼角流下一线清泪。
只有真正把自己放在心里去呵护的男人才是最可信任、最可珍惜的人！
今天是七月十五，中元节，在东北也叫鬼节。
按照老老年留下的习俗，鬼节有许多禁忌，每一条都能让人惊悚到头皮发麻。
比如，在鬼节的当天不能走夜路、不能熬夜、不能谈论鬼怪之事，更不能夜不归宿、不能踩踏烧纸灰、不能无端地喊别人的名字等等。
刘晟一想到这些禁忌心里就膈应得慌，不禁加快了脚步。
东关龙王庙距离这里有二十多里远，一定要赶在天黑之前赶回来，否则就会触犯禁忌了。
混乱的街头没有因为今天是七月半而清静下来，逃难的小鬼子也没有丝毫想在新京过最后一个鬼节，相反的是他们跑的更欢了。
刚出医院没多远，刘晟“顺”了一辆自行车，飞也似的向东关龙王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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