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沉沉的，叫人看了压抑的难受。
王小军干脆闭上眼，靠在墙上假寐。
不一会儿传来一个嘶哑的嗓音，问：“军儿，还有水吗？”
王小军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回答，就有一个破锣嗓子在他身边吼：“早没了！咱这几个人这一瓶水硬生生喝了四天！早就见底了！”
那嘶哑的嗓音再度响起：“那尿还有吗？你喝的最多，你再撒点？”
破锣嗓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就算我喝的最多！统共就那么一杯水！这四天我撒了十二泡尿都被喝完了！没了！撒不出来了！”
嘶哑嗓音叹了口气，闭上眼不说话了。
王小军转过头对破锣嗓子说：“你小点儿声，声越大待会儿越渴。”
破锣嗓子无奈的摇摇头：“我都干了好几天了，嘴唇起皮起得难受，马上连声儿都发不出了。”
王小军也摇了摇头，绝望越来越明显。正在这时又响起了婴儿断断续续、无力的哭声，王小军无奈的叹了口气，拿了地上躺着的匕首朝哭声走了过去。
不一会儿一阵血腥味传来，破锣嗓子明明都不能说话了还坚持的说道：“你又喂血给他喝？”
王小军在黑暗里点了点头，也不管他能不能看到：“不喂他他就要死了。”
破锣嗓子声音越发像个破了的风箱：“你再喂下去你就要死了！”
王小军又叹了口气，估计小婴儿喝得差不多了才收回一直挤压着血管的手，再撩起自己的衣摆按住手上的口子来止血。
远处传来脚步声，王小军和破锣嗓子赶紧朝着脚步声传来的方向看过去，就连一开始嘶哑着问有没有水的人都撑起了身子坐了起来。
不一会儿黑暗里隐隐出来一个轮廓，是到前面探路的大乔回来了。
破锣嗓子身残志坚，急忙问道：“怎么样？找到出口了吗？”
黑影大乔摇了摇头，累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喘了很久才开口：“没有。我走了多长时间？”
王小军看了看地上画的树杠子，张口道：“差不多两个小时了。”
大乔点点头：“按照时间计算，我在黑暗里连走带跑，大概走了十公里，十公里以内全是黑暗，什么都没有。”
王小军皱眉：“地上呢？都是平原？”
大乔点点头：“几乎都是，没有任何树木，我趴下来好几次，连棵草都没有，更别说动物了，脚踩下去全是硬块。”
王小军眉毛皱得更紧了一些，这无边的黑暗比直接把人生吞活剥了更加憋闷难受，他们虽然已经相安无事的坚持了四天，但食物早就没有了，现在连水都喝不上，再继续下去不等黑暗中可能存在的生物自己走出来，他们这几个自己人会做出什么事都很难预料。
烦躁的情绪不停的在几人心中蔓延，如此过了两天，那襁褓中的婴儿靠着每日王小军喂的血续着命，竟还奇迹的活着，连哭声都高亢的很，竟还没被饿死。
反倒是一开始就略显嘶哑的那个声音，倒是连声儿都发不出来了，呼吸也是进的有出的没，眼看着就快不行了。
破锣嗓子眼见着王小军又割开了自己的手臂，虚弱的说道：“这孩子跟咱们无亲无故的，也不知道是怎么来的……你又何必浪费自己那点血，临时撞到咱们手上而已，这几天‘家人’‘家人’的说着，难不成还真能把他当自己的崽儿了？。”
王小军的情况目前还算可以，听完也没反驳，只是摇摇头说道：“你们发现没，这孩子哭得很少，但我计算了一下，他每两次哭泣的间隔都很平均，几乎就是二十四个小时。有他在这不时的哭着，等我也支撑不住开始恍惚的时候，咱好歹还能明确的知道时间。”
大乔也饿的快撑不住了，但还是下意识问：“这么神奇？”
王小军“嗯”了一声，收回手用左手托着右手手臂，又摸索着来到那嘶哑声音身边，伸出手不轻不重的拍了拍她的脸，喊道：“师傅，张嘴！”
那躺着的一团影子仿佛是摇了摇头，说话的声音低的要命，王小军把耳朵贴着他的嘴唇才听见他说什么：“不要……浪费了，你的身子再怎么……比这几个强悍，也不是铁打的，我……我就算了，反正也活够本了……”
王小军没理他，用手掰开他的嘴，将右手臂上的口子对准，等滴了一滴血进去后，原本还闭着眼拒绝的老人就再也克制不住本能，不用王小军用手掰，自己就将嘴张得老大。
王小军这才腾出手用左手挤压伤口，让更多的血流进下面那张张开的大嘴。
破锣嗓子静静地听着黑暗中的一切，忍不住做了好几遍吞咽的动作，最终像是实在忍受不了了才着魔一般喊道：“军儿，还有血吗？给我也来一口。”
还没等王小军回话，一个空着的矿泉水瓶子就落到了他的头上，大乔气急败坏道：“你个张五六，瞎说什么呢？！”
破锣嗓子张五六这才好像原神归位一般，不说要喝好兄弟血液的话了，一个抄底捡起了地上的瓶子，将瓶盖旋开，第不知多少次的将瓶口对准自己的嘴巴，硬生生维持一个姿势等了好大一会儿，瓶子里愣是一滴水都没滑下来。
他疯了一般伸出舌头去舔瓶口，围着四周转了好几圈，也不知道有没有舔到一滴水。
接着像是再也熬不住一样，他狠狠将瓶子往地上一扔，堂堂九尺大汉就这么抱着膝盖哭嚎了起来。
破锣嗓子不复之前的大声，连哭嚎都有些无力：“这他妈的到底是怎么回事？！世界末日了吗？还是哪个国家的核武器爆炸？！再不然是黑洞吞了整个世界？”
几个人都不说话，谁也不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他们是时刻行走在危险边沿上的一群人，过得便是刀尖上舔血的亡命生活，但这些年每一次遇到的危险都没有这一次要来的深刻和绝望。
大乔靠在身后的墙上，头向后仰着：“不知道，新闻没有播放，上头也没有提前告知，我们几个人被无端的卷到这里，连这突然出现的小婴儿都透着古怪……谁知道这是什么鬼地方。”他叹了口气：“军儿，你枪呢？还有几发子弹？”
王小军正拿了反复用过的绷带给自己缠着胳膊，闻言淡淡的说了句：“一人一颗，还有富余。”他说完站起身道：“我再出去看看。”
他站起身，手却被大石块上躺着的人拉了一下，虽然没拉住，但手上传来的触感还是让王小军伏下了身，凑过去听他说话。
“师傅，您要说什么？”
那躺着的黑影竟然挣扎着坐了起来，说话也有了些力气：“别去了，前前后后你们几个人出去了那么多趟，现在手电都没能源了，乌漆嘛黑的，到时候你又走散了该咋办？虽然……哎，要死……咱们全全乎乎的死在一起，也好过……”
王小军没说话，只快速卸下了腰间枪托里的枪，塞进了他手中，转过头对张五六和大乔说道：“我会尽快回来。但这一次我会走远一些，要是你们迟迟等不到我也千万别冲动，真到了要被逼疯的那一刻再动手。”
张五六已经止住了哭腔，但还是忍不住颤抖着说道：“军儿……对不起……我……我只是觉得真的快要疯了……”
王小军循着声音走到他身边，狠狠抱了一下才放开他说道：“五六，咱们是军人，军人就是要不停地磨砺自己，咱就把这当成是任务，是上面要看看咱们的生理极限到底在什么地方。”
他又狠狠拍了拍大乔的肩膀：“咱们都饿，都渴，这是本能。”他起身把那襁褓里面的孩子抱到了他师傅身边，最后又叮嘱了一遍：“咱们都快没力气了，这一次过后要是还想出去估计我就得往外爬了。现在只有睡觉才能降低你们的消耗，有这孩子在这儿，你们睡着了也不用担心，到时候他的哭声能把你们叫醒。”
说着就往一个方向径直走去，明明四周都是黑暗，但他走得却像是在暗夜中也能看得分明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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