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自修的铃声一响,与于志远同舍的安东东快步跑到金小贵跟前,欣赏那萌萌的哈士奇幼犬。接着两人边走边神聊,从西伯利亚雪橇犬聊到阿富汗猎犬,从日本银狐犬聊到中国西施犬。共同的兴趣爱好,使两人很快成为朋友。
于志远则边走边煲电话粥。
电话是魏真真打来的。那魏真真秀外慧中,性情内敛,但心底的那份清纯思念促使她放下矜持,主动打电话给于志远。她说:“志远,我爸爸也算是小有成就的服装设计师,如今我也开始学服装设计了,你觉得我将来能胜过我爸吗?”
“当然能,我相信你一定能。”
“是吗?说说理由。”
“因为我了解你。”
“你了解我?”
“你忘了吗,咱俩一起长大,一起上幼儿园、小学、初中、高中,一起做作业,一起吃面条,现在又一起来到扶海市区读大学,我会不了解你吗?”
“既然这样,你能不能告诉我,你有没有心里话对我说?”停顿了一下,她又补充说:“我指的是藏在内心最深处的话。”
至此,于志远终于明白了魏真真的心意。他回答说:“真真,一个人如果高中才毕业,工作还远远没着落,此时就与他人谈恋爱,是不是太早了点?”
“这个嘛,还真不好说。但是我觉得特殊情况可以特殊处理。”
长时间的沉默。最后于志远打破沉默,说:“真真,这个周末,咱们一起去登卧狼山,怎么样?”
“好的,一言为定。”
于志远进宿舍时,三位舍友正在神聊班会课上的“哈士奇事件”与符飞飞之艳美。
于志远睡在下铺。他从床底的小包里拿出四只苹果和一把小刀,坐在床边,边削苹果边听舍友们侃大山。接着他将削好的苹果分给大家,说道:“我提议,熄灯后咱们分别作个自我介绍,并且各讲一个故事,完事后睡大觉。”三人一致同意。
熄灯后,四人都上了床。于志远不紧不慢地说:“我父母是农民,如今做小生意。让我到这儿上师范,是我父母的决定,他们希望我将来当老师。至于我自己,未来的路如何走,我还没想好。”接着,于志远开始不紧不慢地讲故事:
“有一次,我老爸开车去镇郊拉货。刚出小镇,发现一只车胎漏气了,仔细一看,一根铁钉扎进轮胎。老爸拿出工具,将那出了问题的轮子拆下,换上备胎。螺帽还没拧,他就去上厕所了。回来后发现,五只螺帽中的四只不翼而飞,怎么找都找不到。我老爸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
舍友谈振插嘴说:“打电话请四S救援呗。”郝克出的主意是“请人将汽车拖到汽修厂去吧”。安东东的建议是“打电话请人送四只螺帽来”。于志远说:
“就在我老爸拿起电话,准备找人帮助时,路边走过一位须发皆白、蓬头垢面的疯老头。这老头走到汽车旁边,疯疯癫癫地说了四个字后扬长而去。这四个字是‘拆三补一’。老爸恍然大悟,从另三只轮子上各拧下一枚螺帽,装在备胎上。加上原有螺帽中剩下的那一枚,这备胎也有了四枚螺帽。
“后来我读《生活中的运筹学》一书,书中写道:生活中的事务性难题,解决问题的方法往往多种多样,我们应当挑选耗时最短,成本最小,方法最为简单的问题解决方案。书中认为,这三条标准是选择问题解决方案的金标准。看来那疯老头提出的问题解决方案,最符合运筹学的基本原理。我觉得人要实现自己的理想,也应当挑选耗时最短,成本最小,方法最为简单的途径或方法。”
于志远是帅哥;那谈振虽然戴着近视眼镜,其实也算得上帅哥,其长相颇似美国大片《超人》中的男主演。谈振的自我介绍是:“我也来自农村,老爸当村长,喜欢收藏古代乐器,会吹埙,老妈是幼儿园老师。我妈希望我将来能当一名中学语文特级教师。我嘛,也想当老师。”停顿了一下,谈振接着说:
“美国作家欧亨利写过一篇短篇小说,题目是《最后一片叶子》,文章说:某医院的一间病房里躺着一位危在旦夕的女病人。这位病人透过窗户,看到窗外一棵树上的树叶在秋风中一片片地往下掉,伤感而绝望地说:‘那些树叶全部掉光之日,就是我离开这个世界之时。’
“一位老画家得知此事后,用彩笔画了一片叶脉清晰、生机勃勃的绿叶挂在树枝上。
“最后一片叶子始终没有掉下来。正因为生命中有这片绿叶,病人竟奇迹般地活了下来。
“看来人生可以缺失很多美好事物,唯独不能缺失希望。”
谈振的讲述,语音清晰,声情并茂,十分精彩。
睡在于志远上铺的,是五官端正、肤如古铜的郝克。他说:“我出生在扶海市区,老爸老妈都在马路对面的扶海商学院教书,老爸学的是计算机软件编制,老妈学的是企业管理。由于我对计算机软件编写与网络技术感兴趣,皮肤又黑,许多人都叫我‘黑客’。我特别喜欢小孩子。可惜啊,幼儿园不要男老师,我不得已而求其次,想当小学老师。”
这“黑客”讲的故事也有点“黑”:
“很久以前,有一对夫妇,有了第一个小孩后,在街上看到一条可爱的小狗,就决定给小孩取名‘小狗’。
“几年后,他们又有了第二个孩子。一天,孩子父亲路过一家小店,看到里面坐着一位账房先生。那账房先生戴着眼镜,一看就知道是个有文化的人。于是这个男人决定,给第二个小孩取名‘眼镜儿’。
“这天,名叫‘小狗’的老大,牵着名叫‘眼镜儿’的老二的手,出门玩耍。那父亲由于一时找不到最需要照顾的老二,急得大叫起来:‘眼镜儿呢?眼镜儿呢?’
“一旁的妻子数落他说:‘你着什么急啊,眼镜儿被小狗带(戴)走啦。’”
于志远、安东东大笑起来。那戴眼镜的谈振从床上爬起来,一边笑一边挥拳,要揍郝克。
安东东的肤色与郝克相反,不但不黑,反而白得像城里的小姑娘。他说:
“黑客真有才华,讲故事还能现编现讲。我不行,我就转述一个听来的故事吧。
“有一对父子同住山上。为了生计,他俩每天都要赶牛车下山卖柴。那山路非常崎岖,弯道特别多。为了安全,富有经验的父亲坐镇驾车,眼神较好的儿子负责观察路况。每逢拐弯,儿子总是提前提醒父亲:‘爹,该转弯啦!’
“有一天,父亲因病没有下山,儿子一人驾车下山。谁知道到了拐弯处,牛怎么也不肯走。这小伙子一会儿下车推牛,一会儿到前方拉牛,一会儿用青草诱牛,用尽各种方法,那牛总是无动于衷,一动也不动。
“到底怎么回事?小伙子百思不得其解。最后只见他前后左右仔细观察,确信无人看笑话后,贴近牛的耳朵大声喊道:‘爹,该转弯啦’。牛应声而动,迈步向前。”
于志远、谈振、郝克都大笑起来。不过,于志远注意到一个一般人注意不到的细节:安东东说话时,停顿有点多,有些不应该停顿的地方却出现了不那么明显的停顿。
安东东接着说:“这个有趣的故事提醒我们:应当注意习惯对思维和行动的影响。”
郝克回答说:“有道理,有道理。不过,安东东,你还没作自我介绍呢。”
安东东问:“我可以暂时不谈自己的父母吗?”“可以,可以,当然可以。”三人异口同声。
安东东说:“我住在我大伯家。我大伯安海是扶海航运公司的船员。他的家,就在西边不远处的棚户区。我的梦想,是在扶海地区建一所股份制国际学校。我想既做股东,又做校长,还做老师。”
听完安东东的介绍,三位舍友的心里都在嘀咕:这安东东为什么闭口不谈自己的父母?这个怪谜的谜底到底是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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