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清晨,林越为履行答应过苗珊瑚的事,刚刚给爷爷买回来油条、包子和豆浆,就拿了两根油条塞在嘴里,同时把事先准备好的小鱼干也带上,风风火火跑去了神祠。
神祠里和昨天有点不同,地面上留下很多流浪猫的尸体。
尸体僵硬,并散发出微微的臭味。
目睹此景,林越失声道:“苗珊瑚拜托我照顾它们,结果刚刚过了一晚,就死去很多,等她回来,我该怎么面对她?”
林越没有想到会遇到这样的情况,茫然无措地站在那里,像是被时光抛弃的人,发呆的时候,林越在想着解决办法,思来想去,他还是决定等苗珊瑚回来时据实以告,毕竟多年的教育并没有教会他撒谎欺骗。
有了面对的勇气,也得处理这些猫的尸体,林越便放下小鱼干,跑回家取来一把小的铁锹,在藤蔓丛里挖了个很大的土坑,把猫的尸体掩埋掉。
又在猫的坟墓前竖立个木牌,木牌上写下“猫冢”两字。
完成这些事后林越已经大汗淋漓,便静静站在猫冢前,既是哀思,也是让凉爽的晨风吹干汗珠。
林越忽然想到枯井里的室童,想要去问问他昨晚到底发生了何事,可是转念一想,室童距离这么近,若是知道发生的事肯定会现身阻止,但许多猫还是死了,那么说明室童或不知就里,或者知道发生了什么,却改变不了。
如此想来,林越倒不想去询问室童了。
林越拿起那袋小鱼干,失魂落魄,准备返回,突然从藤蔓丛里跑出来几只流浪猫,看到这仅存的几只流浪猫,林越脸上浮现一丝喜色:“还有幸存者,那就好。相信在不久的将来,你们会吸引来更多的伙伴,也会繁衍更多的猫族。你们肯定饿了,来吃小鱼干吧。”
林越将袋子里所有的小鱼干都给了它们,看着它们吃完才走回家中。
······
老林已经吃过早饭,桌上还剩下一个包子和半碗豆浆,本来是老林和林越两人的早餐,老林吃后却只剩下这些,说明胃口依旧很好,林越见了自然高兴,便将那仅剩下的包子拿起来吃了。
林越知道爷爷饭后喜欢看电视,就将电视打开,搜索到一个老人家喜欢看的节目,就说道:“爷爷,你好好看电视吧,我去房里看书。”
老林“嗯”了一声,颤颤巍巍站起来,拿过老伴的遗像,抱在怀里,又坐回到桌边,开始看电视。
林越一看爷爷还是以往的模样,也就放心了,走进自己的房间。
林越从书架上随意找了本小说准备来读,却猛然看到放在书架上的画轴,而且这画轴有点奇怪,自从被林越带回房间后就开始发出淡淡的白光,林越将之丢进衣柜里才阻止它发光,没想到今天清晨它故态复萌。
“画轴里难道还有电池不成。”林越没好气,随手拿过自己的一件长袖,扔在了画轴上。
画轴被遮挡,依旧发光不辍。
林越自言自语:“莫非它有什么话想说,才显示出如此神迹的。我还是看看吧,免得错过什么?”
林越放下手里的书,拿开长袖,将画卷取了过来,并在书桌上慢慢展开。
画卷展开后,依旧白光灼灼,不过发光的只是画卷的一小部分,确切地说是画卷上所绘制的一个小妖的形象以及注解的文字。
妖怪为绕绕。
十多岁女孩的形象,肤如凝脂,眼如点漆,齿如编贝,白衣黑裤,胸前挂着一块玲珑玉。
注解文字是:生于有亲人离世的家庭,以跨越生死的思念为食,如蜜蜂恋花,流连不去,然迟滞日久,对生者大不利。
“画卷上昭示绕绕身份的图像和注解文字会发光?”林越沉思着,“莫不是昨晚我刚把这幅画轴带回,发光的就是绕绕的图像吧?这样说来,定是这画轴发现了什么,才会给出此种提示。”
再细细读了注解文字,林越发现和自己爷爷的经历以及处境刚好相似,不由得心头震动,浑身起了鸡皮疙瘩:“我爷爷对死去奶奶的思念招来了绕绕妖怪!”
想象着自己家里住着个会隐形的妖怪,林越顿时觉得后背直冒冷气,忍不住四顾,想要找到她的踪迹,然而肉眼凡胎,不是那种天赋异禀的神域人,林越什么也看不出来。
好在手里的画卷给出了神迹,可以据此按图索骥。
林越想绕绕是被痴情的爷爷引来的,那么此刻应该待在爷爷身边。
想象一下门外的大厅里有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在陪爷爷看电视,那画面也是很温馨的,可那温馨也是暂时的,站不住脚,因为那个乖巧漂亮的小女孩是妖怪,在尽情地吸食着爷爷的思念,直至最后让爷爷耗尽心血而死。
那么,无论是谁,也不忍见到那样的画面了。
“我一定要救爷爷。”林越信誓旦旦。
林越拿着画轴,走出房间,慢慢走向爷爷。
老林在全神贯注地看电视,也是在思念着,对于林越的出现是茫然的,因此林越得意自由地爷爷身边走来走去,想要以画卷的指示找到绕绕的所在,然而画卷上绕绕的图像只是比刚才明亮一些,此外并无明显的指示。
这样的话只能说明绕绕确实在厅堂里,具体在何处则不得而知。
林越黔驴技穷,无可奈何,然而林越还有一颗孝顺爷爷的孝心,有了这份孝心就让他拥有勇气,于是站在厅堂里大声说道:“绕绕,我知道你这个小妖怪待在我家里,待在爷爷身边,我现在正式向你喊话,希望你能离开!你听到了吗?”
林越侧耳倾听,希望绕绕能给出回应。
半晌后只有一阵“嘻嘻”的女孩子笑声传出来,回荡不绝,颇为诡异。
“你笑什么?你为何发笑!”林越大声责问。
老林还在看电视,对身边发生的全然无所见。
又是几声笑声,接着一个女孩子的声音说道:“我笑你很傻,你以为说两句话我就会离开,那也太容易了。我费了很大劲才找到像你爷爷这样的痴情人,正好可以食他对死去老伴的思念,怎么能离开。请问,如果你在一家饭菜味道很好的饭馆吃东西,点上满满一桌子菜,也付了钱,服务员突然说让你离开,你走不走?”
“我当然不走!”林越突然意识到上当,“完全是两码事,现在受害的是我爷爷。”
“我只吃你爷爷的思念,又不吃你爷爷,你担心什么!”绕绕的声音又从别的方向传来。
林越望着声音的方向:“可是这画轴上说,你会损害我爷爷的健康。”
“什么画轴?”绕绕的声音距离林越很近。
“就是它。”林越将画轴向前送了送,但双手依旧抓得很紧。
“原来你拥有这样的宝贝,怪不得能发现我。”绕绕道,“就算你说得对,我也不可能离开,除非你找来神域人帮忙!”
林越叹口气:“我根本找不到神域人。”
“那就不要胡思乱想了!”绕绕的声音又远了些。
林越望望双眼无神的爷爷,说道:“爷爷是这个世上我最亲的人,我要救他,不能眼睁睁看着他被你害死。”
“想不到你还很有孝心!”绕绕停顿片刻说道,“想要我离开也可以,你就跪下给我磕三个头吧,我就离开。”
“说话算数。”林越好像别无选择。
“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要你愿意下跪,我就离开。”绕绕道。
林越为救爷爷,没有过多犹豫,收起画轴,向着声音的方向跪去,然后磕起头来,好在那个方向并没有绕绕的影子,只是坐着爷爷,林越就权当给爷爷磕头了。
磕完头,绕绕嘻嘻笑道:“傻瓜,我骗你呢,别说磕三个头,就是磕三百个、三千个,我也不会走,直到你爷爷没有思念的时候我才会自己离开!”
“你居然戏弄我!”林越懊恼后悔,也非常愤怒。
绕绕不再说话,只有林越还傻傻跪在那里。
“哥,你干嘛跪在那里,是不是爷爷也要撵你走!”穿着有高中图徽胸章白色短袖的林花花开门走了进来,看到林越下跪的场景,目瞪口呆。
林花花是林越叔叔家的孩子,是林越的堂妹,以往的时候也是很疼爱爷爷的,可是有天晚饭后,老林也不知道犯了什么糊涂,居然口口声声说女生外向,将来是要嫁人的,算不得林家人,把林花花往外撵。
林花花委屈不已,泪流满面,说自己是爷爷的亲孙女,爷爷怎么能这样说。
奈何老林似乎是铁了心,面对着梨花带雨的孙女愣是不为所动,硬生生将林花花赶走了。
林花花在伤心之余也不免心冷,许久不再踏入爷爷家一步,但毕竟血浓于水,林花花又很有孝心,这不妈妈做了最拿手的茄合耦合,林花花想到爷爷以及那个可怜的堂哥,就端了一碟送过来,哪曾想看到那样的场景。
林越看到林花花,站了起来,说道:“我没有跪爷爷,爷爷也没有赶我走!”
“是吗?”林花花疑惑地看着林越,“那你跪在地上干嘛?快说,有什么事?”
“我想念死去的奶奶,就跪下给奶奶说两句话。”林越撒谎。
林花花摇摇头:“哥,你不能撒谎,一撒谎就会脸红。”
“是吗!”林越摸摸脸,果然有点灼烧感。
林花花看堂哥尴尬的模样,不忍再穷追不舍,说道:“我妈妈做的茄合耦合,很好吃的,快来和爷爷一起尝尝吧。”
林花花把碟子放在桌上,拿起块耦合递到爷爷面前,爷爷接过,又给林越拿了块,林越接过后说道:“你不生爷爷的气了?”
“不生气了。”林花花道,“爷爷年纪大,有点犯糊涂,我自然不会记在心里。”
“是个好姑娘。”林越赞誉道。
林花花道:“既然知道我是个好姑娘,能不能把你刚才在做的事告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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