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洞房？见阎王？这还用选吗？可是我一个人说了也不算啊，要怎么开口呢？
“阿玖姑娘，你还好吗？”
黑暗中阿玖一声不吭。
这个女人不可以常理度之，算了，我还是别说话了。
朱大棒正要打起退堂鼓，却听阿玖轻轻咳了一声。
朱大棒心中一喜，阿玖却又安静下来。
朱大棒暗自摇头，闭上双眼，正要靠着车厢养神，忽然感觉阿玖的身子，正慢慢朝自己移过来，跟着自己的手掌，被一只柔荑抓住，那只手又滑又腻，带着一股融融的暖意。
朱大棒心中一荡，难道她想在这里洞房？阿玖姑娘，我真是看错了你，原来以为你端庄贤淑，没想到跟我一样急色，哈哈。
他不过是自己跟自己找乐子，心中也知道那绝不可能。果然阿玖抓住他手掌，拉开了，用一根手指头在上面写写划划。
朱大棒仔细分辨，不知她写的是什么。阿玖写完以后，又停了一会儿，再重复写第二遍。如是者多次，朱大棒终于明白，她写的是“先答应下来，拿到解药再说。”
阿玖姑娘，你真是聪明伶俐，跟我一样，哈哈。
马车继续往前行，经过一片荒无人烟的土地，车厢外面渐渐有了人声。随后人声渐渐嘈杂起来，有男人的咒骂，女人的笑闹，孩子尖细的声音，还有锅碗瓢盆的撞击声。
“下来吧，两位。”
马车停下，朱大棒从车厢里钻出来，入眼所见是一个喧嚣的营地。营地里只怕有几百号人，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各自围绕在火堆边。篝火上，瓦罐中，不断有白色雾气扑腾扑腾冒出来。
“开饭喽，开饭喽。”一个矮小枯干、满脸皱纹的老妇人，一手拿着木勺，一手拿着碗，将瓦罐里煮熟的米饭，一勺一勺舀到碗中。
营地中的人大多衣衫褴褛，像万通这样穿得整整齐齐的，少之又少，可是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欢乐的笑容。
“两位这边请。”
万通领着两人来到一堆篝火边，一路上不断有人同他招呼，嘴里都叫“万大哥”。万通也是满面春风，连连点头，再不复先前那般骄横模样，反倒显得平易近人。
没想到这奸夫还颇有些人望，他先前说要打进邺城，莫非这就是黑山军的部众？他们人数太多，不可能在一块吃饭，所以就化整为零，等要攻城时，再聚拢起来一拥而上。这些人看起来也不像坏人，可是周围的村子，只怕都被他们祸害惨了。素云一家人，抛下好好的日子不过，逃到这邺城来，不都是拜他们所赐吗？
朱大棒心里迷迷糊糊，也说不上好坏，眼见周通在火堆边坐下，也搬过一截木桩，放在火堆边，对阿玖道：“阿玖姑娘你请坐。”
等阿玖坐下，他才胡乱将几根树枝堆在一起，坐了上去。
万通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随手折了两根树枝，扔进火堆里。
一个粗黑汉子此时捧着三碗小米饭走过来，万通也不同他客气。取过一碗，埋头大吃。小米饭上只有几根野菜，无盐无味，朱大棒和阿玖均觉难以下咽。
“怎么？不想吃？以后就只有这个了。你们还以为这是邺城里的花花世界呢？”
万通神情不屑。
难怪你这奸夫要往邺城里跑呢，又能吃又能……
朱大棒心里腹诽，硬着头皮把小米饭刨进嘴里，也不管什么味道，嚼了两口就往肚里咽。片刻后，一碗米饭也吃得干干净净。倒是阿玫，细嚼慢咽，吃得最慢。
朱大棒原本以为，万通吃过饭，就要逼自己跟阿玖洞房，谁知他竟然靠在火堆边打起盹来。
喂，万通老兄，你瞌睡怎么那样多？
朱大棒站起身，故意用力跺了两下脚，万通恍若不觉。
朱大棒左右看看，见有不少人正往旁边一个火堆聚拢，他好奇心起，对阿玖道：“阿玖姑娘，我们过去看看。”
阿玖站起身同他走过去，万通也并未阻拦。
“这就是‘田’字，你们看四四方方的，一格一格，像不像田？”一个很有耐心的声音。
“像。”人群中有人回答。
“田里面长出来的草是什么呢？那自然是禾苗，所以田上加个草，这个字就是苗。”
“为什么田里长出来的就一定是禾苗？难道就不能是豆子？”
“对呀对呀，还有胡瓜苞谷白菜。”
“不对不对，胡瓜是两个字，这明明就是一个字，怎么可能是胡瓜？”
“谁说这是一个字，这明明就是两个字：草田。”
“照你这样说那就更不对了，明明是五个字。”
“哪有五个字？”
“草口口口口！”
“不对不对，是六个字，草口口口口田。”
“那样说就更不对了，明明是八个字，草口口口口日日田。”
“那为什么不是十个字？草口口口口日日曰田？”
明显人群中有一个先生在讲课，听课的学生不听话，一时吵闹起来。
草口口口口日日曰田！朱大棒险些晕倒。不得不说，这些学生的想象力和肢解能力，还是很强的。想想他们在战场上没有少肢解人体，这也就不难理解了。
朱大棒透过人群间的缝隙，看见里面那先生大概只有二十多岁年纪，手里拿着一根树枝。他面前的地上，用树枝划了一个“苗”字。
此时旁边听课的几个汉子，越说越激动，眼见就要打起来。那先生面色尴尬，却又束手无策。
“我说你们都错了！”朱大棒忽然大声说道：“这既不是‘苗’字，也不是‘豆’字，更不是胡瓜。这是‘抢’字！”
“抢？”
众人一起转过头来朝他看来。
“是啊，抢！你们在田里种出来的东西，不管小米大豆还是胡瓜，最后是你们的吗？不是吧？不管你们种出什么，都被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抢走了，所以这个字就是抢！”
朱大棒说得振振有词，一众听先生讲课的人被他说得一呆。
“不错，这就是抢！”身后传来万通的声音：“那些有权有势的人，抢了我们的粮食，抢了我们的土地，抢了我们的钱财，抢了我们的女人！兄弟们，你们说，我们要怎样？”
“抢回来！”
“抢钱抢粮抢女人！”
一时间群情激奋，人人振臂高呼。
果然是一群造反分子！我略施小计就戳破了你们的真面目。
“你很不错，比那个书呆子强多了，就留下来做我的军师吧。”万通拍着朱大棒肩头，十分满意。
军师？留下来跟你们一起造反？开什么玩笑？你是有什么想不开，非要走上这条不归路，还想拉上我一起垫背？张角几百万人，都被诸侯灭了，就你区区黑山军，能掀起多大风浪？
朱大棒摇摇头：“我中了你的毒，命在旦夕，你不会找个死人当军师吧？”
万通笑笑：“不会，我想好了，今天晚上你们就洞房。洞房完了我就给你解药。”
今天晚上？幸福是不是来得太突然？再说这荒山野岭，冰天雪地的，你考验的不仅是我的羞耻心，还有我的身体，我恐怕要让你失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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