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武门外。
方孝孺带着众多文臣和家众,不停拍打着大门,嘴里叫喊着:“快开门……宫里到底怎么了……吾等要见万岁。”
宫门内,守将王守义被敲门声惹得不胜其烦,本想破口大骂,但身为洪武门守将,叛军之中地三号人物,深知今夜之事无比重要,并不想多生事端,强压心中怒火,对着门外好声细语道。
“宫内只是走水,诸位大臣心忧陛下,卑职敬佩不已,可宫门宵禁时间禁止开启,这条规矩你们也是知道地。就别让卑职为难了。陛下洪福齐天,自然无事,您们还是回家去吧。待早朝后再来觐见”
王守将的这一套说辞,若是换做平时兴许管用,可如今宫中大火,又碰到一群认死理的文臣,不仅没有劝退对方,反而让对方勃然大怒。其中方孝孺最为气恼。
“尔等匹夫,安敢欺吾等,速速开门。你难道不知,陛下曾特赐老夫,可以随时进宫面圣吗”。
王守将心里咯噔一下,暗骂一句:“操,咋把这事忘记了。”
门外敲门声更加剧烈。
“尔等匹夫,阻吾等进宫面圣,意欲何为,还不速速打开宫门,否则吾等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要在陛下面前狠狠参尔等一本……”
千百年来,文武之间本就相互倾轧,面对门外文臣左一个匹夫,右一个匹夫的谩骂和轻视,武将大多本就是脾气火爆之辈,更何况诛九族大罪地造反都干了,那还畏惧什么。
王守将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火,那是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改刚才卑躬屈膝之色,对着门外大骂道。
“草泥马,你们骂谁匹夫呢?你们个酸学究,没看到宫中大火吗?你们的万岁崩了,别再乱砸宫门,惹恼爷爷,送你们下去见你们的万岁爷。”
听到万岁崩了,方孝孺众人脸色煞白,失魂落魄般,后退几步,手中棍棒纷纷掉落,一屁股蹲坐在地,嘴上喃喃着:“这怎么可能……万岁怎么就崩了……万岁怎么会突然就崩了……”
方孝孺的大儿子,扭头看了眼宛如丢了魂的众文臣,握紧手中棍棒,对着大门疯狂砸拉起来:“你们这群无君无父地畜生……你们一定是在撒谎……陛下圣体安康,怎么会突然就崩了……我们要进宫见万岁……”
听到方家大儿的叫喊,方孝孺众人回过魂来,急忙起身,双眼通红,捡起掉落在地的棍棒,对着大门歇斯里底的砸喊道:“无君无父的畜生……无君无福的畜生……万岁不可能崩……”
“好,好,好。老子送你们下去见陛下。”
王守义不胜其烦,眼中狠戾之色一闪而逝,握紧手中刀,像两旁兄弟吱唔一声:“开门。”
洪武门缓缓打开,王守义率先一脚,把人群最前沿地方孝孺踹翻在地,紧接着,抬起手中刀,劈砍而下。
变故来的太突然,门外众人并未想到,王守义开门就敢动刀杀人。森然的刀闪着寒光,直奔方孝孺脖颈。
眼看方孝儒就要命丧当场,电光火石之际,方孝孺夫人,饶氏,扑身向前,把方孝孺护在身下,用血肉之躯,挡住那致命一刀。我觉
饶氏抽搐两下,再无生机,门外众人都是“君子远庖厨”地文臣,平时就连杀鸡宰鱼都觉得血腥,会引来不适,远远避开,更何况这当面杀人。
众人都被惊险当场,一时毫无反应,倒是方孝孺大儿子率先反应过来,悲呼一声:“我的娘啊……我跟你们这群畜生拼了。”
举起手中棍棒,对着王守义当头砸下。
文人柔弱,怎是什么武将对手,大儿子棍棒刚要落下,就被王守义抬手抓住,棍棒僵在空中,不得寸进。
王守义扭头,瞥了眼方家大儿,眼中尽是轻蔑之色,恶狠狠开口道:“老子最恨你们这群读书人,一群文弱的小白脸,就会口大空,睡女人,屁都不是的玩意,去死吧。”
对着那白皙的脖颈,右手抬刀一挥,鲜血从脖见喷涌而出,射了王守义一脸。我觉得
大儿子面脸惊惧,窒息和失血过多,让身体本能得松开手中棍棒,抬起胳膊,双手下意识去堵塞脖子上的伤口,希望延缓血液喷出。同时嘴鼻拼命呼吸,喘着粗气,可裂开的气管,进不去一丝空气,最后不甘倒地死去。
“大胆,匹夫安敢如此……”
众文臣这才反应过来,纷纷怒目而驰,大声呵斥,并未注意到身后众家仆奴役,大多脸色大变,见死了人,意识到情况不对,丢下家主,脚底抹油,四散而逃。其中倒是有忠心老仆,试图阻止逃跑地家仆,可毕竟只是少数,也只是徒劳罢了。场面顿时混乱起来。
王守义轻蔑看了门前混乱的人群一眼,对着尸体碎了一口:“呸,没用的东西。”
又向身后兵卫挥手道:“男的杀光,女的留下来快活。”
“哈哈哈。”士兵们得到吩咐,纷纷淫笑不已,举起刀,向门外众文人劈砍而去。
盛世的书生,乱世的武夫。任你满腹经纶,舌绽莲花,可在钢刀面前,终究无用,嘴毕竟是硬不过刀地。不消片刻,门外众文臣便被被屠戮一空,女眷妇孺被吓得瘫软在地,瑟瑟发抖。
士兵扔掉手中刀,向众多女眷扑去……
女人凄惨的叫喊响彻天空,遮掩了承天门内朱允文众人奔跑的脚步声。
眼见洪武门大开,众人内心并未欢喜,反而沉重不已。
门前那碎落一地的尸体,和耳边女人凄惨的喊叫。时刻提醒着他们,大门的大开,是用忠良的血肉换来的。
虽不知遭难的是谁,但现在能来皇宫救驾的必是忠良无疑。
众人怒火中烧,不由的加快脚步。
“踏!踏!踏!”
奔跑声终究还是惊扰了做恶事的叛军。
王守义一惊,急忙扭头,顺着声音看去,只见三十多太监服饰的宫人,正在向这边跑来。
“吓死老子了,还好是自己人。”
王守义舒了一口气,不急不忙起身,兜上裤子,对着身下女人,漫不经心,抬起右脚,踩在那娇弱的脖颈上,猛的用力。
“咔嚓”一声,脖子应声而断。
收回脚,又对着身边手下开口道:“别玩了,把人都处理干净,一会扔进宫里的大火中,省的惹到不必要地麻烦。今天这事,兄弟们嘴巴都严实点啊,要不是赶上宫变,这些官宦家地女人咱们可玩不起。”
“头,别急嘛,还没完事呢。”
“头,您放心。兄弟们嘴严实的狠,哈哈哈……”
兵士们狂笑着,附和着。
“一群兔崽子。”王守义笑骂一句,扭头,对着洪武门内喊道:“口令:王守义。”
“十三香。”朱允文本能回道。
王守义听到十三香,面露疑惑,嘴里喃喃道:“十三香,这是什么鬼……口令不对啊。”
随即脸色大变,急忙对身旁兵士大喝道:“敌袭。”
兵士先是一愣,有的慌乱起身兜着裤子,有点光着腚子四处寻找不知被丢在何处的刀刃。
时间不等人,还未等兵士找到刀,朱允文众人就冲杀上来,锋利的刀砍在他们脆弱的脖颈上。
“啊!啊!”
惨叫声接连不断。
一方有备而来,一方狼狈不堪,仓促应战,哪怕人数众多,但面对大明曾经最精锐的锦衣卫,也是不够看地。与其说是厮杀,倒不如说是一边倒地屠戮。
厮杀的众人并未发现,不远处一双双冷漠的眼睛正在注视着他们。
“左都督,咱们不出手吗,王守义可是您的心腹爱将啊。”太监独有地公鸭嗓响起。
“哼,出什么手,就算朱允文他们不动手,事后我也会亲自宰了王守义这王八蛋。往日是我错看他了,哪怕是叛乱宫变,他也不该奸杀大明妇孺,这不是一个大明将士应该干地事。”
太监虽心中不满,但也不再说话,冷漠的注视洪武门前的厮杀。
屠杀慢慢进入尾声。叛军被屠戮一空,只剩下王守义一人被锦衣卫围困其中。
厮杀时,朱允文跃跃欲试,今夜窝了一顿子火,需要发泄,再说已经穿越到古代,自己又身为建文,以后还不知道要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拼杀无可避免,本想上前,砍个一两刀,练练胆。却被身旁马皇后死死抓着臂膀,并未给他练手的机会。
直到叛军被屠戮一空,马皇后这才放手。
朱允文三两步上前,想起刚才王守义喊的口令,处于有备无患的原则,开口问道:“口令是什么。”
“口令:王守义,下一句:好汉子。”
王守义老老实实回答。面对朱允文那询问的眼神,又急忙开口解释:“小子叫王守义,左都督徐增寿看小人威武不凡,平时喜欢夸小人好汉子,所以就临时用来当口号了。”
古代武将做事大多都很随意,比如这奇葩的口令。
“呸,你也配?”
朱允文碎了一口,又对身旁的锦衣卫吩咐道:“砍死他,顺便清扫一下战场,看有没有活口,记住要快,叛军要一个不留,以防他们禀告宫内,引兵来追。”
“饶命……啊!”
求饶的话还未说完,王守义就被乱刀砍死。锦衣卫众人迅速检查打扫战场,在每一具尸体上又补上一刀,这才安心!
“陛下,战场已被清理完毕,叛军系数伏诛。遇难的忠烈有方学士一家,刑部侍郎暴昭,御史大夫景清,户部侍郎卓敬,右侍中黄冠,吏部侍郎连子宁……卑职在方夫人尸体下发现昏迷的方孝孺大人,其他众人无一幸免,全部遇难。”王德快步走到朱允文面前汇报着情况。
朱允文越听越心凉,对于这些名字又怎能不知,这些妥妥地都是建文忠烈,靖难之后,宁死不降,被朱棣残暴杀害,却在史书上留不下只言片语地鸿鹄之臣。
建文忠烈本就不多,除了几个在外领兵督站和调配粮草地,留在朝中之人如今怕是被那狗日的王守将一锅端了罢。
“唉,都是忠义之士啊,如今危局,只能日后再做处理。”
朱允文叹息一声,盯着洪武门前那遍地忠烈的尸骨,心中越发的沉重。
“宫中火起,皇帝遇难,诺大京师,满朝文武,只有几文臣书生前来救驾,可书生空有一腔报国志,在兵变灾祸面前,真是应了那句话,十有九人堪白眼,百无一用是书生……那书生都来救驾,武将那?勋贵那?徐辉祖又在哪里……”
见朱允文脸色阴沉,马皇后在身后小心劝慰道:“陛下,逝者已逝,活在当下,如今我们该何去何从。”
用力拍打两下额头,甩掉脑海纷落的思绪,朱允文苦笑一声:“现如今还有别的选择吗?”
马皇后语塞,虽然后宫不可干政,但作为这天下的女主人——皇帝发妻,对于朝堂的情况多少还是有些了解地。
这满朝文武大都是聪明之人,“良禽择木而栖”这句话被他们领会的淋漓尽致,如今大厦将倾,树倒猢狲散,一群心怀二心之辈罢了。本想安慰丈夫两句,可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宫中大火,帝王遇难,如此危局,满朝文武却只有寥寥几人前来救驾,面对这种令人失望地情况,此刻又能说些什么呢。
虽然逃出皇宫,可叛乱依然在继续,赵忠还在等着搬兵来救,皇宫还在叛军手中,若是叛军迟迟搜寻不到危机并未解除。哪怕心存疑虑,但朱允文此刻别无选择。
毕竟史书记载金陵城破后,整个京城,三百多四品以上文武百官,只有四十多名文臣忠烈,全家被株连,武将也只有徐辉祖一人拼死抵抗,宁死不降。
为了建文帝,方孝儒痛斥朱棣,被诛十族,暴昭不屈,被凌迟……其他文臣忠烈株连九族地诛连,流放地流放,徐辉祖无力回天,自尽家中。
反观其他文武大臣,金川门之变前,皇帝还在拼死抵抗,他们却仿佛会预卜先知一样,早早赶到金川门前,待李景隆打开大门,满朝文武在兵部尚书茹瑺带领下,跪拜献城,喜迎燕王。
就连燕王朱棣的加冕仪式都安排的明明白白。
何其可笑,何其可悲。
现在朱允文只能把生的希望寄托在徐辉祖身上。
他别无选择。
“唉。去中山王府吧。找个弟兄背上方学士,咱们走。”朱允文对着洪武门叹息一声,领着众人向中山王府赶去。
朱允文众人并未察觉。街道两旁无数只冰冷的眼睛正注视着他们的奔逃。
“动手吧,别让陛下再跑了,好歹也是帝王,当街狂奔成何体统。”黑暗里响起了冷漠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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