乾清宫。
乾清门外人山人海,叛军叫骂着,嘶喊着,他们高举的火把晃耀着,照亮了乾清宫夜晚的天空。
“砰!砰!砰!”
撞门声越来越急,门栓被撞的“吱吱”作响,不知还能抵挡多久,也许几分钟,也许半小时。
只消大门被破,太监和叛逆一涌而入,乱军之中,他朱允文纵有百条命也不够他们杀的。
现在自己性命全靠这些锦衣卫来守护。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如今生死攸关之刻,那必须做点什么。
收敛情绪,强作镇定,朱允文伸手扶起跪拜在身前的赵忠,扫视着殿前二百多身影,勉强挤出一个笑脸,缓缓开口:“诸位,今日必要奋勇杀敌,护驾有功者,朕会……”
鼓励许诺的话还未说完,就被身旁大喊声打断了。
“警戒。小心围墙,叛军要跳墙而入。”
赵忠嘶喊一声,殿前两百多锦衣卫迅速以作战队形,警戒着围墙上即将跳下来叛军。
局势瞬息万变,叛军看大门迟迟未能撞开,于是搭起人梯,试图翻墙而入。
一个又一个穿着太监服饰得脑袋出现在围墙上,像下饺子一样,一个个跳了进来。他们悍不畏死的冲向跟院内锦衣卫。
朱允文很是费解,一群应该对皇帝奴颜卑膝,各种谄媚各种讨好,仿佛浑身没有半两骨头的太监们,此刻却完全变了另外一种面孔。
他们凶狠狡诈,阴险毒辣,悍勇异常,挥舞手中刀,高举手中棍棒,跟精锐的锦衣卫厮杀着,他们身上那股比纯爷们更纯的雄性气息从哪儿冒出来的,不是割了么?
难道太监们也官官相护,没割净?
难道史书是假的,小说是真的,太监们个个都是高手,练过葵花宝典。
哪怕太监们不是武功高手,也不会葵花宝典,可从围墙跳下来的太监越来越多,院内锦衣卫厮杀的越来越吃力。
赵忠忽然转身,对朱允文跪拜道:“万岁,乾清宫恐怕守不住拉,动静如此之大,救驾却迟迟未来,看来叛军早有准备,卑职护着您杀出一条血路,撤离吧。”
早就被院内厮杀吓傻的朱允文此刻怎会回话。
呆呆地看着眼前厮杀的众人,两拨人刀刀致命,鲜血在肆意挥洒,把原先地上的青石板染成艳红色。地上残破的躯体在哀嚎,偶尔一两只断手飞向天空,又掉落在地,被厮杀人群踩踏的不成样子,前世连鸡都没杀过的他,哪里见过这种场面,早就被吓傻啦。
身后的马皇后眼圈泛了红,咬着牙不让泪水落下。俩萝莉小宫女也慌了,低声的啜泣又慢慢变成了嚎啕大哭。
连小姑娘都看出今晚大家已陷入了绝境,她们太小,没经历过这些,到底还是吓哭了。
良久,马皇后使劲咬了咬牙,对着发愣的朱允文开口道:“万岁,乾清宫守不了多久了,让锦衣卫杀出一条血路,带着您,跑吧。”
两个小萝莉也哭着点头:“万岁快逃,奴婢们也能替陛下打架,也能杀贼……呜呜……”
为了证明决心,她们一边哭一边举起了肉肉的小拳头,小模样可爱更惹人心疼。
看着三人梨花带雨的女人,朱允文眼角划过一滴眼泪。
史书终究还是不靠谱啊。不用等到六月十三,也许今天自己就会死在这里。自己死后,不知史书又会如何记载。
想必也只会春秋笔法一笔带过:“1402年,皇宫乱起,帝不知所踪……”
所有的肮脏,终将化作历史的谜团。
他朱允文的性命,一个大明皇帝的性命也就只值“不知所踪”这四个字。
难道自己刚穿越,就要被一群没有卵的阉货,终结在这大明的皇宫里。
屈辱,不甘,恐惧,在面对绝境之时,最终也只能化作无声叹息:“唉,这就是我的结局吗?”
见皇帝沉默不语。马皇后又急切道:“万岁,快逃吧!锦衣卫守不住了。”
“哈哈哈……逃?你告诉我怎么逃?我们两百来号人被三千叛军团团围住。拿什么逃……唉,认命吧,这都是命啊。”朱允文凄惨的笑着。
皇后瞪起大眼,有些微怒道:“万岁,您是大明的天子,是这天下之主,怎可轻言放弃。”
“我不是什么大明天子,更不是什么天下之主,我是……”朱允文急忙闭嘴,轻声抽噎起来,说到底他还是那个屌丝社畜朱平安,哪怕穿越成皇帝,可屌丝依旧是屌丝。
面对绝望时会哭,直视死亡时会恐惧到癫狂。只是那为数不多的理智,让他守住了心中最大的秘密。
“唉!”
马皇后无奈叹息,哪怕朱允文再烂泥扶不上墙,可那也是皇帝,是她的夫君啊。深深望了朱允文一眼,绝望地抬头看了眼院内厮杀众人,和被火把映照明亮天空。
突然,心中灵光一闪,计由心来,本想张口道来,但夫为妻纲,不能失了妻子本分,于是开口道:“陛下,臣妾有一计,也许可以逃脱危局。”
绝望中朱允文仿佛听到天籁之音,像是溺水之人,抓住救命稻草一样,瞬间停止抽泣,急切问道:“皇后快说。”
“陛下,臣妾此计,只能秘密实行。”
马皇后瞥了眼院内厮杀众人,附身于朱允文耳旁,这才轻声道来。
“陛下,叛军久攻不下,宁可翻墙而入,也不肯用火攻逼我们出去。想必是因为他们心存顾虑,不敢火烧皇宫。怕事情闹大以后,堵不住天下悠悠之口,不好给天下人交代。他们既然不肯用火攻,那咱们就帮他们放一把火,把这皇宫烧了吧”
“什么,火烧皇宫,皇后你疯了。”朱允文大惊失色,满脸不可置信看着马皇后。
“陛下臣妾没有疯,您听臣妾说完。”
马皇后接着俯身耳旁,轻声道:“只有火烧皇宫,局势失控,叛军分了神。咱们才能趁其不备,换上太监服饰,浑水摸鱼,趁机逃出皇宫,就算叛军严防死守,咱们逃不出去,皇城外的忠义大臣看到皇宫火起,想必也会前来救驾……”
朱允文眼睛越来越明亮,别人救不救驾或许不知,但魏国公徐辉祖,长兴侯耿炳文这二人,看到宫中火起必来救驾。
“好,好,好。此计可行。”
听完马皇后计划,朱允文连赞三声,内心又升起生的希望,身体不再颤抖,狰狞的脸瞬间眉开眼笑,开口道:“皇后,你赶紧给赵忠说一下计划,咱们马上实行”
马皇后并未开口诉说计划,娇嗔看了朱允文一眼,又俯身耳旁,轻声细语道:“陛下,臣妾一妇道人家……计划执行还是要靠您来运筹帷幄……您现在应该……”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马皇后将计划如何实施详细诉说了一遍,朱允文了然于胸后,对着跪在一旁的赵忠道:“赵忠,皇家可曾亏待与你。”
“不曾,皇恩浩荡,万死难报。”
“好。你挑选三十个最忠心可靠的手下,悄悄打晕三十名太监,拖进乾清宫大殿内……命其他人,死守于殿前……记住此事隐秘实行,莫要让院内叛军察觉。”
说完,朱允文大步走回殿内,马皇后和两位萝莉小宫女紧跟其后。
不消片刻,赵忠带着手下拖着三十个被打晕的太监,走进殿内,请示:“陛下,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看着殿内被打晕的三十名太监,朱允文露出邪魅的笑,把马皇后的计划详细给众人诉说一遍。
又想起马皇后交代,虽说锦衣卫忠心耿耿,但生死之间有大恐怖,以防为难之际,有人心升异样心思,自己不仅要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收获忠心,还要许以重利。
挤出一个亲切的笑脸,对着殿内三十名锦衣卫开口道:“诸位,说一下名讳吧。今日我们也算是生死与共了。”
“原为万岁效死,卑职赵忠,原锦衣卫指挥同知。”
“原为万岁效死,卑职李义,原锦衣卫指挥佥事。”
“原为万岁效死,卑职王德,原锦衣卫镇抚。”
……
“诸位名讳,朕记住了,若今日得以逃脱,那朕承诺,必将从开锦衣卫,赐予你们更辉煌的荣耀……日后绝不负卿……”
承诺鼓励一番,锦衣卫众人更加坚毅。他们每个人脸上都流露着一丝向往。
众人按照计划有条不絮地准备着,因马皇后和小宫女是女眷,哪怕如今形式严峻,但皇后身份尊贵,再说男女有别,锦衣卫众人皆在殿内隐蔽处更换衣衫,朱允文为了和众人更快拉进关系,打成一片,也顾不得皇家颜面,跟众人挤在一起更换衣衫。
如今哪怕有了应对之策,可屏风帷幔后地马皇后依旧心绪不宁,更换完衣衫,悄悄将两道白绫藏于衣中,两个小宫女并未发现。
众人准备一番后,皆看向朱允文。
“诸位,火烧乾清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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