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真的好害怕，这种无助的感觉没有人能懂，就像在半空中走钢丝，风一吹就能从高处摔下来。
张十年冷笑一声，没有再说话，扶着扶手看向窗外。
他和张叔在这条线路上走了十年，前九年都相安无事，人类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乐的自在其中。
每天按照上头交待的任务，把那些作恶多端的鬼魂拉回“极地”受处罚，这就是他来人间的任务。
今年是第十年，是他在人间的最后一年。
为什么范彤彤会出现在这辆车上，为什么能看见他？好巧不巧的为什么偏偏是在这种时候？
没有人能替他解答，既然如此，他就亲自去撕开这个真相，看看到底是什么人敢明目张胆的设计他。
“你想知道真相吗？”
范彤彤点头，当然想，这还要问。
担惊受怕的日子已经受够了，不管事情的真相是什么，她都能接受。
她害怕的是不知道明天在哪个地方醒来，是爸爸妈妈偶然间看她的阴森表情，以及莫名其妙昏倒的那些夜晚和每天纠缠的噩梦。
张十年笑了笑，回头看着她说，“我帮你查明真相，做为条件，你今天帮我接待12路公交车上的乘客。”
“什么意思，我不懂。”
张十年走到车头，找了个位置坐下来，用警告的眼神看了一眼张叔，意思让他闭嘴别插手。
张叔翻了个白眼，内心替范彤彤担心，希望她好运。
“等会有个小女孩上车，她叫李美美，今年六岁，海市黄村人。”
范彤彤似董非董的点头，一脸单纯的看着他，“然后呢？”
没有然后，因为车靠站停了。
小姑娘长的白白净净的，梳着两个马尾辫，抱着洋娃娃站在站台上，非常有礼貌的问，“司机叔叔好，我没有钱，你能让我坐车回家吗？”
小姑娘柔声细语，可怜兮兮的睁着圆溜溜的大眼睛，带着祈求的眼神，任谁看了都会心生不忍。
张十年看了她一眼，“上来吧，叔叔帮你买票。”
“谢谢叔叔。”小女孩开心的道谢，抱着洋娃娃上了车。
范彤彤看着坐在前排的小姑娘，心里犯起了嘀咕，难不成这个小姑娘就是李美美？
她有些不确定，睁着大眼睛看向张十年，用手指着小女孩，无声的问，“是她吗？”
确定人没错之后，范彤彤轻轻拍了拍小女孩的肩膀，露出最甜美的笑容，“你是李美美，对吧。”
“你是谁，为什么知道的名字？”
“我叫范彤彤，是你妈妈的同事。”
“我妈妈的同事？”
范彤彤点头，临时给自己编了一个身份，“我在你妈妈的朋友圈见过你的照片，美美，你怎么一个人坐公交车，小朋友坐公交车一定要有大人陪同的，你不知道吗？”
“阿姨，我妈妈的朋友圈里真的有我的照片吗？”
阿姨……她已经这么老了吗？心塞……
“当然有啊。美美，阿姨还没有结婚，你可以叫我小姐姐。”
李美美看着她，想了一会问，“你多少岁了？”
“二十六岁。”
“阿姨，你比我大二十岁，有比大二十岁的姐姐吗？”
范彤彤想吐血，不是，这就是一个称呼，怎么还上岗上线了。
“那你还是叫我阿姨，美美，你还没说怎么一个人出来坐公交车，你妈妈呢？”
李美美甜甜的笑了，一脸幸福的说，“妈妈在家陪弟弟，她不要我了。”
范彤彤心里一慌，这笑容不对劲，看着车厢里的灯光一闪一闪，忍不住求助张十年。
可张十年根本不理她，如同老僧入定一般动都没动一下，怎么办，这小女孩有问题，她处理不了。
要不放弃吧，她在心里默念道，随后又不甘心，为了查清身世之迷，拼了。
“你妈妈很爱你，她不会不要你的。”
“骗人，她根本就不喜欢我，自从有了弟弟，她眼里心里全都是他，根本就没有顾忌我的感受。”
“弟弟还没出生，妈妈就给他准备了好多好多的玩具，有变形金钢，有陀螺，有动物象棋，有奥德曼……还有好多好多我不认识的东西。”
“阿姨，看到我手上的这个洋娃娃没有，这是我求了妈妈好长时间，她才给我买的。”
范彤彤浑身僵硬，根本就发不出声，她看着李美美的脸开始腐烂，冒出很多蛆，它们爬满了她的脸。
“呕……救命。”好恶心，她根本就不是人。
“阿姨，你不是我妈妈的同事，我知道她从来不在朋友圈发我照片。”李美美伸出长满蛆的小手，握紧了范彤彤的右手。
“你也在骗我，你们全都在骗我，就因为我是小孩子，就活该被大人骗是不是。”
“我告诉你，小孩子也有尊严，小孩子最希望的事情就是大人遵守承诺，谈定好的事情一定要兑现，不然就别怪小孩子不懂事。”
“我只是想要一个洋娃娃，为什么不给我买，为什么要一而再的骗我。弟弟为什么都可以有变成金钢，可以有奥特曼，为什么就我不能有洋娃娃，你说啊，你告诉我为什么？”
范彤彤要奔溃了，受不了了，害怕的跟着李美美一起哭，怕是真的怕，同情也是真的同情。
什么样的父母这么狠心，不就是一个洋娃娃，孩子喜欢就买啊，儿女都是从自个肚子里爬出来的，何必要区别对待，什么年代了，还重男轻女。
“美美，你别伤心了，阿姨给你买洋娃娃，给你买好多洋娃娃。”
李美美不信，死死抓着范彤彤的手，“大人都是骗子，我不会再相信你们说的话。”
“妈妈就是这样骗我的，她说新爸爸喜欢我，只要我乖乖听话，她就会买洋娃娃给我。”
“我听话了，咬着牙没有反抗，最终还是没有收到洋娃娃，阿姨，你说这是为什么？”
范彤彤瞪大眼睛看着她，不可置信的想到另外一层意思，不是，一定是她想多了，怎么可能，这只是个孩子。
“美美，阿姨从不骗人，我说给你买洋娃娃，就一定会给你买。阿姨每天都坐这辆公交车，等下我看着你下车，明天你就在这个地方等我，我一定给你买一大箱的洋娃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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