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已经是地面了,我们下来吧。”
见这里投影出的地面的高度与真实的荒原无异,天凌便请众人从浮空牌上走下,收回了四张牌,和婕亚娜他们跟上了已经来到城堡大门的莉利莲。
当她进入那股气息笼罩的范围时,莉利莲先是突然咳嗽了几声,似乎这股气息让她感到不适,但眼下也不能冒着被魔族发现的危险露宿荒野,她只好鼓起勇气推开了那扇巨大的门扉,进入了城堡中,天凌等人也跟着进来——投影的东西不会对现实中的人产生影响,因此他们并没有任何不适的感觉。
城堡的内部十分宽敞,但很明显已经废弃许久了——虽然天花板上的夜光石仍然在闪烁,将城堡内部照得清晰可见,但光芒已经远不如刚刚开采出来的时候了,内部的旋梯和图画无不破损,显示着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的踪影。
“听祖母说,最初几代家族领主一开始想要把这座城堡变成度假或者待宾区域,可这里的这股无法消除的、能够驱散魔族的气息也会伤到在里面的人类,因此最后不得不将其废弃…可我也没地方可去了。既然已经有了伤人的先例,那些人应该也不会来了吧…”
刚想到这里,莉利莲突然一个踉跄,跌倒在了一根柱子旁。
“糟了,伤得太重体力已经不够了…”她尝试站起,然而重伤的身体再难以支撑。“难道…我就要在这里死掉了吗…”已经绝望的莉利莲眼皮也渐渐无力,眼看着就要闭上了。她的生命已如同风中残烛,即便是一缕微风也能吹灭。
“人类,醒醒。”
一个突如其来的声音唤醒了她,也让旁边的天凌一行人一愣。
这是一个比莉利莲大几岁的少女的声音,但也十分虚弱。奇怪的是,在其响起的同时,城堡中的那股神秘气息开始向着莉利莲的方向汇聚,但这一次给她带来的不是不适,而是伤口愈合的感觉。那股气息环绕在她身旁,修复着她的伤口,很快就稳定了莉利莲的伤势,暂时解除了她的性命之忧。
“诶…你是…?”突如其来的治愈让莉利莲很是疑惑,努力坐起后看向了声音传来的方向。
“我吗……只是一个孤独的亡魂罢了。”声音的主人迟疑了一下,回答道。“你难道愿意知晓我的身份吗?那会把你吓跑,永远都不敢再来到这座城堡之中。”
莉利莲苦笑道:“除了这座城堡我能待外,外面到处都是想要杀我的人和魔族,再也没有我的容身之处了。所以,我根本不怕。姐姐,你是什么人呢?”
听到眼前这位少女的回答后,亡魂的迟疑消散了不少,答道:“我其实并不是完全的人,而是魔人,有着魔族和人类的血脉。和你相似,我也是个‘被放逐者’。”
“放…逐?”莉利莲有些不明白。
“魔族向来重视血统的纯正,任何敢与人类扯上关系的魔族一律会被清除,子孙会遭到放逐,流放远处。我的母亲是人类,父亲则是魔族领主,埃尔多安·底比斯。”
当亡魂说出她的父亲的名字时,无论是莉利莲,还是一旁的天凌一行人,都吃了一惊。
底比斯,这个名字在人类的史册上赫赫有名,因为他是所有魔族领主中唯一一位想要与人类交好的领主,曾经公开倡导人类和魔族的和平共存,得到了人类的赞赏。可惜,在普遍敌视人类的魔族世界,底比斯的愿望如同小船之于汪洋,注定不能长远。不久后,他便遭到谋杀,其人类妻子也被杀害,唯一的女儿下落不明——人类的史书上是这么记载的,而现在看来,如果亡魂的话属实,那么这个声音的主人,便是埃尔多安·薇薇安,底比斯唯一的女儿。作为领主之女,她继承了父亲的强大实力,而魔人的身份也让她继承了人类的诸多魔导秘传。这两股力量固然使她强大,却也让她遭到放逐,被囚禁在这座城堡中。
外界的各种传言将她塑造成一个恐怖的魔人,然而她的性格一直没有变过。
“这座城堡有着强烈的诅咒,我无法离开这里,生理停滞,不能老去,也无法修炼成长,只能被束缚着经历了数百年的时光。最后,孤独至极的我选择了自我了结,却发现诅咒就算不再针对我的肉体,也会咬住我的灵魂。我只能作为一个被放逐的魔领主,永远存在于这个世界上,不得安生。”
薇薇安的灵魂强压着哀伤将自己的灵魂告诉了莉利莲,两个受伤的生命,一个人类,一个魔人,互相舔起了彼此的伤口,想要给予对方安慰。
“薇薇安姐姐,有什么办法能帮到你吗?最起码我能陪着你,让你不再孤独!”莉利莲向着无形的亡魂发出了自己的邀请。
“谢谢你的好意,利莲。但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徘徊了这么久,已经对人间没有了任何留恋。”薇薇安的态度突然变得坚决:“我想好了,我要把我剩下的力量传递到你的身上,虽然那样我会彻底消散,但我能够解脱,摆脱诅咒去见我的父母。他们等了我许久,一定很想念我吧。这是我最后的愿望,尽管可能有些自私,但是,求你了,利莲,帮我实现吧。”
莉利莲听得,先是一愣,随后沉默了许久才开口道:“我明白了,薇薇安姐姐。请让我帮你实现你的愿望。”
“谢谢你…利莲。”薇薇安的声音稍稍颤抖了一下,尽管莉利莲看不见她的脸,但是包括天凌在内,众人都知道她此时一定是热泪盈眶的。
紧接着,整个城堡中,大量紫色的晶莹魔力涌出,呈气体状向着莉利莲涌了过来。
“吸收的过程可能会有些不适,请你忍一忍。”薇薇安温和的声音在莉利莲的耳边回绕,坚定了她的信念。
“没关系,不用担心波及到我。”吸收已经开始了,尽管这个过程很不舒服,但和先前自己受过的伤乃至历经的绝望相比,实在算不上什么,而且此举并不是为了自己,更是为了实现一个灵魂的最后愿望。
随着魔力涌入,莉利莲的身体也随之变化:她像是长大了一两岁般,身形变得更加高挑,曲线隆起,让她的姿态变得更加妩媚迷人了。在体内的魔力量进一步增加后,她体表的伤口彻底消失,愈合得完好如初,接着,本就天赋异禀的莉利莲尝试运用魔力,手边的长枪被紫色的光芒包围,形体改变,在光芒消散后赫然化为一柄紫色的大镰,被紧握在她的右手之中。原本她身上残破的睡衣此刻已经被一层华贵的领主哥特式礼服代替,既勾勒出她的身体曲线,也让她独有的气质更加突出。在涌来的魔力渐渐减弱后,莉利莲尝试迈着由魔力在脚上凝成的高跟鞋向前走去,而就在她吸收完毕的那一刻,薇薇安的虚影在半空中出现,尽管它很快便消散了,但在那仅剩的几秒内,她向着莉利莲露出了真挚而感激的,最后的微笑。在多瓦维亚起义爆发的同一个夜晚,一位新的魔领主诞生在了漆黑的城堡之中。
投影到这里,天凌见“世界投影”的魔力已经耗费了不少,于是主动调整了小世界的时间转速,将速度加快,于是,众人便看到莉利莲发现并激活了城堡中被废弃的传送大阵,从而呼唤来魔族进攻多瓦维亚,也看到了她布置的防御和组织魔族重修了城堡的过程,以及整个城堡数量庞大的地下冰室中储存的食物和酒水。在魔导阵控制着部分区域内时间暂停的保障下,它们完好如初,甚至像刚制成时一样新鲜。
时间继续加速流逝,天凌一行人便看到了莉利莲将亡灵龙卵植入魔族巨人体内,并亲自在其身上附加了诅咒魔导的所有过程。毫无疑问,这就是那个魔族城堡中的头领的真面目。
投影来到最近几天,莉利莲果然因为连续召唤黑刃龙和魔族巨人而体力不支,正在修养,刚刚重回王座。不过,在这几日内,她手下的魔族似乎在城堡中布置了多个法阵,像是在设下陷阱。
“她应该猜到我们要进攻城堡了。”天凌的眼神变得更加锐利,“只可惜,她没有想到,我们已经知道了她所做的一切和想要做的东西。那么,我们就将计就计,出奇制胜,一举破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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