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雯荟眼里写满了恳求。
她跟家里人吵了一架，被反锁在屋子里，还是哄骗弟弟有糖吃，才换来了钥匙。
如果没人肯收留她，她就只能回去。
回到那个让她感觉窒息的家，被重新锁上。
直到那个连牙都没有两颗的老头，提着礼物上门提亲。
她不知道自己父母是怎么想的，竟然要把她嫁给那个比她爷爷年龄还大的糟老头子！
不……
或许是，只要有人拿着礼物上门提亲，她父母都不会拒绝。
现在唯一能给罗雯荟带来希望的，就只有这家卤肉店的话事人——蒋维！
“蒋哥，你教教我，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我求求你了！”
其他人也逃不开这个烦恼，都跟着附和。
“是啊，蒋哥，你有办法就说嘛。”
“蒋哥……帮帮雯姐吧，她都这样了……”
“蒋哥，有什么困难我们大家一起帮她解决！”
“说吧！”
“说吧……”
眼看蒋维话到嘴边又不说，罗雯荟急得豆大的眼泪直从眼眶滑落。
她拉着蒋维的手，忽然扑通一下跪到地上。
“蒋哥，我求你帮我想个办法，我真的不想放弃梦想，不想跟老头结婚，不想给别人当小妈，不想养老送终……”
“我求你了！只要你帮我想办法，让我好好去读书，以后我愿做牛做马报答你！”
“你就发发善心，告诉我该怎么办吧！”
她泪如雨下，年轻的脸庞如同被狂风骤雨摧残过的栀子花，只剩下凄惨的白色。
看来被世俗困住的人……
不止一个啊！
蒋维悠悠叹了口气，缓缓拨开罗雯荟的手。
温暖被抽离。
罗雯荟的脸色更白了，带着泪珠的唇瓣在发抖，最后一点希望破灭了，她的眼神转瞬黯淡下去。
她早该想到，这种家事外人躲还来不及，怎么会肯伸手帮她？
不过回想起学费的事，她又不敢相信这个大善人居然会一言不发……
“你不肯帮我？”
蒋维缓缓摇头，弯下腰把她从地上扶起来。
“不是不肯帮你！这办法我只能起到辅助作用，事情的关键还在于你自己的选择，在这点上我们所有人，没有一个能代替你。”
“我的……选择？！”
罗雯荟听得一脸懵逼。
虽然她的父母那样对她，可他们终究是生她养她，供她念到高中的人啊！
他们每天三餐一次没有短缺过，除了要学费的时候经常唉声叹气，说这样没法存钱供弟弟念书之外，再没说过她的不是。
而在这个年代，女孩子上学本身就不是常有的事。
所以她恨不起来，也没法去恨，更不想跟他们闹僵。
蒋维拿起杯子，倒了杯茶，推到她面前。
“你的顾虑我大致上了解，但是有舍才有得，人不能既要，想要，又要，还要！两害相权取其轻，这个道理你读过书，应该比我了解。”
“所以……”
罗雯荟的脑子很乱。
她好像从这话里抓住了什么，又好像什么都没抓住。
整个人像沉浸在无边的深水里，奋力挥舞手脚，却不得要领，始终在浪里翻腾。
其他人也都沉默了。
这个问题如果换做是他们，他们也无法找到既不伤害家人，又能成全自己的办法……
过了半响。
罗雯荟抬起头，哭肿的眼睛里带上了几分狠意，缓缓转向蒋维。
“蒋哥，你的意思是……”
“让我先假意嫁给那个老头子，然后拿了嫁妆，再悄悄偷跑出来打工读书？！”
她刚说完，其他人露出一脸恍然大悟的神情，纷纷点头感叹。
“这个办法我看不错，既能堵住家里人的嘴，又能不然老头子占便宜！”
“我……我也觉得可以……就是雯姐要藏好……不能被人发现！”
“是啊，这么一想真是个两全其美的好办法！”
好个嘚啊！
让你想办法，你沉默半天就给自己想出这么一个办法？！
这跟挖坑给自己跳有什么区别？
蒋维狠狠吃了一惊，心里好似受到了一万点暴击，打的他扶额短叹。
这下他算是能够猜到，为什么这个女人奋斗半生，年老出成绩之后，不在港岛发展反而跑到内陆搞投资了！
老头子娶18岁花季少女，这肯定不能是头一遭。
在这之前老头子肯定也经历过其他女人，孩子都不知道多少个。
就算这个18岁少女把老头子熬死了，那帮年纪比她还大的子女也不一定肯放过她。
遗产纠纷。
这种家务事扯不断理还乱，麻烦得很！
而且，样貌清丽的少女，为什么一定要委屈自己跟老头子？
大好青年这么多，这罗雯荟的脑子怎么就跟头笨牛一样，梗着脖子往死胡同里钻呢？！
他越想越火大，越想越无语。
可话要是直接说出来，里面的观念对于这些90年代的人还是有些太先进。
蒋维清了清嗓子，尽量压着烦躁的情绪，从启发的角度开口。
“小罗啊……你既然早晚都要跑，为什么非要等跟老头子结了婚才跑呢？”
刚刚还在高兴的罗雯荟愣了一下，低下头颅，声音也小了许多。
“因为我没有钱，租房子要15块……”
“那你拿了嫁妆能支持多久？”蒋维又问。
“我爸说了，卖打糕的老头子出手大方，我们不能没有表示，所以给我20块做嫁妆……”
“20块？租完房子就剩5块，最多够你两天半的伙食，那后面怎么办？”
“我可以省着点吃，多喝水，一天只吃一餐，慢慢找工作……”
“再后面呢？万一没办法马上找到工作怎么办？”
“后面……”罗雯荟想了想，忽然狠狠咬牙，“实在不行我就去垃圾桶里捡东西吃！”
“垃圾桶里捡不着，我就去街边讨，去扒树皮，去河边挖泥巴吃！”
说完，罗雯荟又一下子焉巴了。
“只是这里离我家太近，恐怕会被人看到，我只能换一个地方重新开始……”
“小雯姐……”
小然听了这话，不禁抱着罗雯荟，和她一起低声哭泣。
两个女孩子哭成一团，旁边的王威利和小贺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只好在旁边默默递草纸。
蒋维听得气不打一处来，推开旁边的小贺，大声道。
“哭什么哭，遇到困难你想办法啊，光哭有什么用？你这样子，谁能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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