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的客车上，廖聪默默坐着发呆，晚点的火车总有抵达的时候，陈灵芝依偎在自己怀里舍不得走的样子让他心里发酸，那个时候什么安慰的话都是苍白的，他能做的只能是紧紧抱着她，答应她所有的小要求。
“等我回来，你要陪我再看一场电影。”
“还要陪我吃饭，散步……”
“廖聪，我舍不得你……”
火车开走了，带走了哭泣的陈灵芝，廖聪的心也随之变得空落落的，又似乎被什么堵住了，堵得眼眶红红的。
下午两点才到家，家里只有廖欢，一问才知道，爷奶爸妈都去地里忙了。
廖欢啃着个鸭梨，顺手递给廖聪一个：“昨天听你同学说，你寒假要打工？”
“嗯。”
“干什么？”
廖聪想了想：“网吧当网管。”
廖欢一撇嘴：“你就是想玩游戏吧？这么说爸妈肯定不让，你初中就是被网吧耽误了。”
廖聪一愣，这才回忆起来，似乎小姨也多次提及这件事，看着廖欢猜疑的目光，保证道：“我真是去打工。”
廖欢看着弟弟，吭哧啃了一口鸭梨：“那就换个说法，说在饭店干服务员。”
“哎？你……”廖聪抬头看着廖欢，这是在教他骗家里人吗？
廖欢满不在乎：“要不是我们开学早，我也想找个地方打工呢，能挣点钱多好，你就这么说，等你把工资拿回来，爸妈知道了也不会说啥了。”
“行。”廖聪点点头，这应该算善意的谎言吧。
“还有，期末考试认真点，成绩不好你也去不成。”廖欢说着，不客气地将梨核塞给廖聪，“一会一起扔外面。”
廖聪见她钻进自己屋里，怔怔地看着手心里的梨核，嘴角却微微上扬着。
果不其然，晚上去鸡房干活的时候跟老妈提了一句，就算是说去饭店做服务员她都有些不想让去。
老妈一边将喂鸡的豆饼往饲料里混，一边头也不回地道：“你姨说高一是打基础的时候，你有时间多学习学习不好，打什么工？干不了几天就过年了。”
老爹也哼了一声：“就你这样能干好了？别给人家盘子碗都打了！”廖聪爸虽然对培养孩子上学有执念，可却总有种学生柔弱，百无一用的偏见。
廖欢托着蛋托插了一句：“管吃管住还有钱，就让他去呗，学费都挣出来了。”
廖聪猛点头。
廖聪爸没言语，推着盛着饲料的车进了里屋喂鸡，廖聪妈拎着加了药的水桶也跟了进去，这是一会给鸡喂水的时候要加进水槽的，两口子完全没想考虑一下的意思。
廖聪拎着另一桶讨好地跟着老妈。
廖聪妈用小桶舀水，小心翼翼地倒进水槽里，这药不便宜，不能浪费，看了儿子一眼：“就你自己去啊？”
廖聪赶忙应着：“不是，我们宿舍的一个也去，妈，你就让我去呗。”
“回头我跟你姨说一句，让她过去看看再说。”
廖聪一愣，赶忙道：“哎呀，我姨挺忙的，麻烦她干嘛？”
“妈不是怕你被骗了吗？昨天你桂花婶子还说呢，他家二毛在饭店干了俩月学徒都没拿到钱，让老板坑了。”
廖聪尽量控制着语气：“我这不会，饭店就是我同学家亲戚开的。”
廖聪妈没有妥协：“那也得先看看，你姨忙，你姨夫去也行，你别在这杵着了，回屋里把你的厚棉裤找出来，你一会拿回你奶家，这天一天比一天冷，等你回学校的时候带上。”
“我们学校教室和宿舍都有暖气。”廖聪魂穿以前是南方人，可在北方多年早习惯了北方的天气，而且现在这具身体实打实的北方少年，体格好，抗冻，本能对臃肿的厚棉裤很排斥。
“屋里不冷外面冷！”廖聪妈瞪了儿子一眼，“厚鞋垫我也准备了几副，毛衣也织好了，这回可别让别人偷走了。”
这也是一件让廖聪妈暗恨的事，廖聪初三的时候，他小姑买的好毛线辛辛苦苦织出来件毛衣，在廖聪毕业的时候怎么也找不到了，这才知道被偷了，毛衣很贵，而且在宿舍里丢的，也不可能是外人，关键是都毕业了也找不到是谁偷的，这事可让廖聪妈记恨到现在，而且会一直记恨下去，廖聪这个没守好自个东西的儿子也被她埋怨到现在，廖聪妈几乎是一想起来就心疼，廖聪小姑又给织了一件才算救了廖聪。
廖聪最终也没得到确定的回应，闷闷不乐，甚至做好了实在不行先斩后奏的准备。
晚上和爷爷奶奶姐姐一起窝在床上看电视的时候，电话响了，廖聪一惊，穿上鞋蹭蹭蹭跑出去。
“你到了？现在在哪？”
另一头传来陈灵芝的声音：“在书琪家，这几天都在她家住。”
“吃饭没？”
陈灵芝小声道：“阿姨正给我做呢，怪不好意思的。”
“嗯，好好休息休息，养精蓄锐再好好复习。”
“知道啦，先不跟你说了，书琪叫我呢。”
“行，去吧。”
廖聪挂掉电话，一回头就吓了一跳，只见廖欢裹着大红色的碎花大棉袄，抱着胳膊斜眼看着自己。
“你都有手机了？”廖欢逼问着：“哪来的？谁打的电话？”
廖聪目光躲闪地道：“别人的二手的，我攒钱淘换来的。”
廖欢眼睛一抬：“拿来我看看。”
廖聪认命地递过去。
“呦，小灵通啊，二手的这么新？颜色比爸那个好看。”
“这是女士手机。”
廖欢爱不释手：“让我玩两天，等你走再给你！”
“啊？好吧。”
“哎，能放歌吗？有备用电池吗？充电器呢？”
廖聪回自己屋掏出万能充，看着廖欢抱着手机钻屋里不出来了，垂头丧气地回到自己简陋的小床上，睡觉。
奶奶本来是让廖聪跟着她们老两口睡的，土炕很宽敞，炕底下通火灶也烧的暖和，廖聪没同意，他不太习惯。
冰冷的床下面放着杂物，空隙不小，尽管铺了两层厚厚的垫子，还盖着两床被子，刚钻进去还是感觉不到暖意，身子缩着好半天才暖和点，廖聪直接遁入特殊空间睡觉去了。
大清早一起来，拿着牙刷刷牙，廖欢推开门走过来，一边挤牙膏一边用胳膊撞了撞廖聪，神色欢愉地说道：“可以啊老弟。”
“什么？”睡了一宿元气满满的廖聪不解其意，一嘴沫子地问道。
廖欢一边刷牙一边若无其事地道：“昨天我给你通讯录里的所有可疑的名字都发了一条暧昧短信……”
廖聪的眼睛瞬间瞪圆了，不可思议地看着亲姐。
廖欢戏谑地看着弟弟：“有好几个人回信了，想不想知道都是谁？”
廖聪急了：“你疯了吧？手机还我！”
廖欢哼了一声：“我只是关心你的感情生活，你不敢表白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廖聪快疯了：“我哪不敢？不是……手机呢，快还我！”
廖欢不依：“不给，我们聊得挺好的，等你明天走再给你！”
看着廖聪想刀人的目光，廖欢丝毫不惧，反而凑过去小声问道：“说说，你喜欢的到底是谁？我重点聊一下。”
“短信要钱的！！！”
廖欢无所谓：“哎呀，反正你要打工挣钱，不差这点。”
廖聪被打击得差点原地爆炸，放下牙刷杯子冲进廖欢闺房里，翻着手机的踪迹。
廖欢得瑟地走进来：“被子给我叠了，我就告诉你昨天我的战果。”
“你别瞎发，万一让人误会了怎么办？”
“脸皮薄吃不着，脸皮厚吃不够，你一个男生，想追女孩怎么能要脸？”廖欢手里晃着手机教导着弟弟。
“你给我！”
“你敢抢？”廖欢高举着手机，娇喝道：“你抢我就告诉咱爸！”
“你赢了！”廖聪顿时不敢动了，乖乖地帮亲姐叠被子。
“真乖！”廖欢眼睛里亮晶晶的，这个弟弟转变得好大，要不是还是一样的长相，她都怀疑被掉包了，可心里总觉得哪里不对，发短信也是为了求证，嗯，绝不是因为好玩。
廖聪叠好被子，又整理了书桌，眼巴巴地看着廖欢，一副又生气又不敢动的样子。
“咳咳……”廖欢拿出手里，翻开短信息，“我给她们发的都是【晚安，祝好梦】这五个字，这个叫冯婷婷的回了好几条，一看就是喜欢你的，还有这个叫林笑笑的，问你是不是发错了，紧接着又打电话过来，我没接，估计对你也有意思……”
廖欢一句句说着，眼睛也越来越亮，这都是她一晚上钓鱼执法的收获，堪称战果累累。
冯婷婷、白晓燕、柴玉娆、林笑笑、马月梅、卫娉婷……一个个名字让廖聪笑不出来了，感觉自己在亲姐眼里都快被扒光了，无处遁形。
“哎，你昨天打电话的是陈老师，这是你们老师吗？”廖欢还是有底线的，虽然怀疑，可还是没敢把那五个字发给标注着陈老师的号码，但也经不住她心生怀疑。
廖聪故作镇定：“我们数学老师。”
“哦。”廖欢直接排除了，又问道，“上次来咱家那个小姑娘呢？我看她挺漂亮的。”
廖聪垂头丧气：“她没手机。”
“哦。”廖欢做出总结：“根据我掌握的情况，这个卫娉婷和林笑笑你成功追到的几率最大，冯婷婷也可以，白晓燕有点悬，马月梅没回短信……”
“你们姐俩干嘛呢？过来吃饭呀！”奶奶的声音打断了廖欢的喋喋不休，也拯救了小规模社死的廖聪。
“嗯，今晚上再发一遍巩固一下。”
廖聪垂死挣扎：“别，你别添乱了，我能自己搞定！”
“哎呀，晚上无聊嘛，我有分寸的。”
廖聪抓狂：“可你让我很没底啊！”
“自信点，有我帮你参谋呢，我是女生，最懂女生了。”自信爆棚的廖欢劝弟弟自信，自己玩的好开心，晚上当然还要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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