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宁，你看这衣服好看不？”
梁沐清拎着一件藏蓝色的小夹克衫，满脸欢喜的询问着洛婉宁的意见。
“还不错。”洛婉宁用手指摩挲着袖口：“不过沐沐，虽然你个子不高，也挺瘦的，但也不至于穿童装啊。”
“你什么眼神啊？”梁沐清夺回衣服，恶狠狠的剜了她一眼，嫌弃的说：“这是我给小宝准备的过年衣服。”
“沐沐，你真的要把小宝接过来过春节吗？”洛婉宁微蹙起眉头，略显担忧的说：“你从来都不过的。”
“你喜欢那样的环境吗？”梁沐清没有回答，而是径自反问道。
“不喜欢，太压抑了！”洛婉宁紧拧着眉头，脑海里浮现出那小小的，如鸽子笼一般的储藏间。
“所以啊。”梁沐清垂下眼帘，看着自己手中小小的衣服：“小宝就算跟着我吃方便面，也比在那儿自在。”
天色渐晚，波光粼粼的水边拉起一道明显的警戒线，众人围在岸边，揪心的看着河里紧张进行的打捞工作。
公路上，一辆黑色的迈凯伦稳稳的停在道边，男人正了正后视镜，揉乱自己的头发，努力练习着如何悲伤。
推开车门，他双腿一软，跌跌撞撞的朝警戒线走去，嘴里还不停的碎念着。
见状，警戒线旁跑过来两个警察，赶忙一左一右的搀住他，将他扶坐到了一边石头上。
另一边，小宝怀抱着脏兮兮的白色布偶熊，乖乖的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突然，一个白色的身影挡住了他的视线，他慢慢的仰起头，不解的问道：“你是谁？”
“我来接你回家。”那人俯下身子，用温热的手掌轻轻的握住他湿哒哒的小手。
“爸爸还在这里。”小宝用手指了指坐在自己身前石头上的林羽文：“我哪也不去。”
就在这时，河心传来一声尖锐的哨声，林羽文猛得站起身，快步朝岸边跑去。
只见水警抬着担架，神情凝重。
看着站在岸边的林羽文，小宝赶忙站起身，也想跟过去，可那人去拉住他的胳膊，用自己的身体挡住了他的视线。
一阵嘈杂过后，岸边恢复了死一般的寂静，听到远去的警笛声，那人蹲下身子，用手掌轻揉着小宝的头：“已经很晚了，我们走吧。”
小宝乖巧的点了点头，将自己的小手递到了他的掌中。
“叔叔，我是已经死了吗？”小宝仰头看着他，稚嫩的小脸上写满了淡然：“那我可以见到妈妈了吗？”
“走之前，我可不可以去看看沐沐姐姐？本来我要陪着她一起过春节的……”
这一刻，悲郁的情绪在他的心底蔓延开来，他牵着小宝的手不自然的紧了紧，沉默的带着他，一步一步的，向河中心的光明处走去……
“沐沐姐姐，沐沐姐姐~”
睡梦中，梁沐清感觉好像有人推了推自己，她睁开眼睛，看到了蹲在自己床榻边的小宝。
“小宝？”梁沐清坐起身，回头扭开床头柜上的暖灯，伸手将他抱进怀中：“这么晚了，你不好好睡觉，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沐沐姐姐，我想你了。”小宝用双臂圈住梁沐清的脖颈儿，亲昵的把头枕在她的肩膀上。
“小家伙儿。”梁沐清宠溺的低喃着，揽着他小小身体的手臂又收紧了一点。
“沐沐姐姐，你会想我吗？”小宝仰着头，奶声奶气的追问着。
这时，梁沐清突然感觉到小宝的异常，她扳起小宝的身体，看着他清澈的双瞳，不放心的问：“怎么了？是在爸爸那里过的不开心吗？”
小宝摇了摇头，推开梁沐清的手臂，弱弱的说：“沐沐姐姐，没有时间了，我得赶快走了。”
梁沐清低头看着自己虚空的手掌，张了张嘴，刚想说什么，房间却已经空无一人。
“小宝！”
梁沐清唤着他的名字，从睡梦中彻底惊醒过来，看着窗外微亮的天色，她依旧沉浸在梦里的悲痛中，迟迟缓不过来。
忽然，安静的房间里传来手机细微的震动声，梁沐清收回思绪，从枕头底下摸出了“嗡嗡嗡”的手机。
她瞥了一眼屏幕上的来电显示，一股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梁小姐，我是林羽文。”
滑开接听，梁沐清刚把手机凑到耳畔，听筒里便传来林羽文不咋讨喜的声音。
“我知道。”梁沐清深吸了一口气，揉了揉脑后汗渍渍的乌发，没好气的问着：“有什么事吗？”
“小宝，没了。”
“什么叫小宝没了？”还沉浸在那场梦里的梁沐清，丝毫没明白林羽文话里的意思：“你到底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梁沐清突然反应过来，声音不由得颤抖着：“好端端的，小宝怎么会没了呢？什么时候的事？”
“昨天下午的事。”林羽文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上熟睡的叶波，起身走到窗前，故作悲伤的说：“小宝去河边玩，不小心失足掉进水里，昨晚十一点多才打捞出来。”
“不可能！”梁沐清厉声喝道：“小宝从小就害怕水，他怎么可能去河边玩呢？”
“我不知道，我接到电话的时候，已经晚了。”林羽文悲伤的说着，可是电话那头的梁沐清却一点儿没有感受到他的情绪。
“为什么会这样？”梁沐清呜咽的质问着，眼眶里闪动的细泪，沾湿了她剧烈颤抖的睫毛：“小宝到底做了什么，让你们那么不喜欢他？”
“我没有。”林羽文极力的反驳着：“我是孩子的亲生父亲，我怎么会不喜欢他呢？”
“他出了这样的事，我比任何人都难过啊！”
“放屁！”梁沐清听不下去他的这些鬼话，厉声呵斥着：“你如果真的喜欢这个孩子，就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情！”
两人的争吵声似乎吵到了睡梦中的叶波，她低吟着，不耐烦的翻了个身，没了动静。
“明天早上九点，望山殡仪馆，你要是有空，可以过来看看。”
说完，林羽文匆匆挂断电话，丝毫不理会电话那头歇斯底里的梁沐清。
看着一点一点按下去的手机屏幕，梁沐清的心像是被一只大手紧紧的攥住。
她痛苦的俯下身子，大口大口的喘息着，泪水倾眶而出，如决堤的岸口一般，糊满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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